檔案裡的一字一句都還曆曆在目。
他無法否認武誌斌說的話。十年了,當年反對解臨繼續留在總局是他拍的板,但是十年過去,如今的他對很多事情的看法都有了改變。
袁局又想起解風:“我弟弟……他確實對案件有著很難以解釋的敏銳度,有時候他對罪犯的理解度讓我都感到很吃驚,但是我對他有信心。我相信他,請你們也相信他。”
如今時過境遷,那個前途無限、所有人都曾給予厚望的風光霽月的解風,在英烈園長眠了也有十年了。
袁局筆直的腰背略微彎了一些,這才顯出幾分老態,十年在他身上也留下了不少痕跡,他最後坐在座位裡深深地吐出一口氣:“如果他願意的話……讓他回來吧。”-
自案發開始,池青耳邊的聲音變得紛雜驚恐起來。
【之前鑰匙丟過一次,還是把鎖給換了吧。】
無數推測、被害妄想、所有人都覺得下一個‘意外’很可能就會發生在自己身上,誰也不敢保證自己現在住的地方是絕對安全的。
家本來是一個私密的地方,它給人以安全感,承接一天下來所有的疲憊。
當私人領域有被入侵的風險時——很多人開始疑神疑鬼,就像每次看完恐怖片之後總覺得家裡可能有人一樣。
【換鎖還不夠,得再去網上買個監控攝像頭……太嚇人了。】
【攝像頭得裝得隱蔽一些,搜搜微型攝像頭好了。】
這天深夜,樓棟裡有一個女人的聲音不斷絮叨。
她十分謹慎,認真仔細挑選起攝像頭,從款式型號。
池青一個小時前就已經上了床。
一個小時候,他再度睜開眼。
此時牆上的掛鐘分針已經轉過一輪。
他睜著眼又熬了一會兒,挑完攝像頭的女人漸漸沒了聲音,看來是邊刷手機邊睡著了。
池青又閉上眼。
分針轉過半圈,在他就快睡著的時候,樓棟裡又有人醒了。
【每天都那麼晚回家,工作就真有那麼忙麼,彆人怎麼不忙就你忙?】
【……】
池青睜開眼。
窗外夜色很深,時針指向“3”。
池青平時睡覺就淺眠,一點動靜都容易醒,實在沒辦法忽視這些半夜時不時出現的聲音。
他已經連著失眠近兩周,起初吃點安眠藥還能勉強睡幾個小時,但從第二周開始,除非加大安眠藥的劑量,他很難再靠藥物入睡。
比起這些,更令人頭疼的是,他無法確定失控的狀態會維持到什麼時候。
池青被吵醒後,去廚房倒了杯涼水,捧著水杯坐在沙發上。
由於缺少睡眠,他整個人精神狀態奇差,感冒也沒好透,反反複複一直在複發。
他本來給人的感覺就陰惻惻的,這段時間熬出黑眼圈之後,眼下暗了一片,像睫毛投下的大片陰影似的,整個人愈發晦暗。
擱在茶幾上的手機顯示電量不足。
發出“嘀嘀”提示音。
除了電量提示音以外,還有時不時傳來的消息震動聲。
[您有一條新消息]。
[……]
這幾天他誰也沒聯係過,頭痛欲裂,根本沒有精神看手機。
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在沙發上縮著,有時候想離那些聲音遠一點,就去臥室裡,鎖上門,坐在地上、倚著門板一坐就是很長時間。
時間長了,他有時候會想起解臨。
想起那一瞬間的安靜。
池青睫毛顫了顫,最後自己也控製不住,伸手去拿茶幾上的手機。
他在最近聯係人列表裡匆匆掃過一眼。
季鳴銳:水餃記得吃啊,我最近……
經紀人:最近有個劇本要不要看一看……
他略過這些在列表裡沒有顯示完全的話,目光落在“解臨”兩個字上。
解臨:感冒好點沒有。
池青對著這幾個字看了會兒,手指觸在屏幕上打下兩個字-
沒有。
他頓了頓,又打-
你那還有藥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