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前高一一班的故事, 聽上去似乎乏善可陳,一個因為家庭原因自殺的同學,一個差生團體, 一名憎惡學生的老師,除此之外再沒有彆的信息。
蘇曉蘭合上手裡的記錄本,起身的時候說:“感謝您的配合,後續如果有任何線索, 記得第一時間聯係我們。”
幾人從主任辦公室出去的時候, 對麵剛好就是高一教學樓。
穿過鏈接兩棟樓的長廊、再往下走一層, 就是原來高一一班的教室。
刻著高一(一)班字樣的牌子懸在門上。
隻是裡麵已經換了一批學生,這群新高一湊在一起,在課間相互追逐打鬨,十幾歲的年紀, 長著一張張稚氣未脫的臉。
池青本來就沒進辦公室,先行一步轉身往回走, 然而剛轉過身, 撞上了一個人。
被撞的男同學似乎在這裡偷摸聽了一段時間,池青沒有注意到他是什麼時候來的,但是注意到了他鼻梁上那副熟悉的鏡架,這是他和解臨那天在涼亭談過話的男同學。
池青:“你怎麼在這。”
男生沒有回答。
他觸及到池青的視線,像是被人抓包似的倉皇而逃。一路跑進身側樓梯口, 沿著樓梯往下, 一溜煙就跑沒影了。
解臨走出來的時候隻看到一抹校服背影:“剛才有人來過?”
池青“嗯”了一聲, 說:“你之前找過的那個,班裡最沉默的同學。”
對此,季鳴銳抓抓後腦勺,評價道:“這個前高一一班, 也是夠奇怪的。”
主任送了他們一段路,正準備返回辦公室,解臨忽然叫住他:“他們班之前有兩名成績不太理想的同學,一位叫柏誌行,另一位叫喻揚,能帶我們見一麵嗎,不用叫出來,隔著窗戶看一眼就行。”
“你說他們倆啊,沒問題,喻揚那小子現在在五班,”主任說,“柏誌行……我有些記不清了,我查一下,好像被分去七班了吧,也可能是六班,我得翻翻分班資料。”
這段話所有人都沒聽出什麼含義,隻有站在樓梯轉角處的解臨笑了一下問:“那個叫喻揚的,平時是不是很受歡迎?”
主任詫異道:“啊?”
看他這個反應,解臨就知道自己猜中了:“前高一年級那麼多人,現在高二也不歸你帶,你卻清楚記得他在哪個班,人緣應該不錯。”
高二五班課間格外鬨騰,班裡有人唉聲歎氣地說:“等會兒體育課不知道能不能上成,已經連著兩周沒有體育課上了。”
喻揚個子高,坐在後排,他穿著弘海六中那件黑紅色校服,揚聲道:“身為體育委員,我下次見到老師的時候會記得讓他爭點氣,身為男人連一節體育課都守護不了,還能乾什麼。”
說完,班裡笑作一團。
喻揚說完之後起了身,和幾位朋友勾肩搭背從後門溜出去打算買點東西吃,男孩子看起來很陽光,是一位標準的中心人物。
柏誌行在隔壁班,隻不過年級主任帶著他們過去的時候,在班裡並沒有找到人。
年級主任有些抱歉地說:“課間人不全……也不知道……”
年級主任話沒說完,就聽見全程沒怎麼說話的戴手套的男人說了三個字:“洗手間。”
“?”
“桌肚裡有煙盒,”池青儘量用最簡短的語句說,“可能去洗手間抽煙了。”
年級主任心說,這兩個人怕是壓根不需要他帶路,給他們三分鐘,就能把人在哪兒、什麼性格、家庭背景都摸清了。
柏誌行確實在廁所抽煙,男孩子剃著很短的頭發,單眼皮,看著很凶,從廁所出來的時候身上有一股很重的煙味,毫不避諱且極其敷衍地叫了一聲:“主任好。”
柏誌行看著跟王遠他們簡直就是一路人。
隻是他對高一那會兒的事不願多說。
“早不在一個班了,”柏誌行手插口袋站著,他身上有幾分痞氣,很無所謂地說,“分班之後跟他們沒什麼交集,本來也不算特彆熟,就是座位剛好挨著,大家又都不聽課,就上課一塊兒打打遊戲。他們其他活動我都懶得摻和,什麼校外打架的,我嫌無聊。”
“他們有沒有其他關係比較好的同學?”
柏誌行一副“懶得想”的樣子,半天才說:“喻揚吧,不過後麵也沒一塊兒玩了,喻揚人還是挺好的,跟他們也聊不太到一塊兒去,後麵跑去專心致誌學習去了。”-
弘海六中校外附近的一家餐館裡。
調查組在裡麵找了一間包間,坐在一塊兒吃午飯。
薑宇:“根據柏誌行的說法,他們幾個人之前確實是一塊兒玩的,但是後麵那位成績變好的喻揚同學洗心革麵,脫離了他們這個小團體。”
“這倒也正常,”季鳴銳說,“很符合高中男生社交圈邏輯。”
“所以你有什麼想法嗎?”季鳴銳又問。
薑宇搖搖頭。
所有碎片式的信息零零碎碎地擺在麵前,和三具不同死法的男高中生屍體之間,始終少了最關鍵的一塊碎片。
如果他們現在調查的這些人裡就存在真正的凶手,會是蔣依芸?還是若無其事在洗手間抽煙的柏誌行?又或者,是那個看起來陽光討喜的喻揚?
……
其他人在聊案件,隻有池青認認真真地在用開水燙碗筷。
他在外麵吃飯的時候事兒格外多,恨不得盯著廚房看看衛生情況合不合格,夾菜必須用公筷,也不會多吃。
這家餐館菜式普通,好吃的菜也就那麼幾道,一上來就被季鳴銳他們搶食一樣一掃而空,池青動作慢,還沒等他夾,一盆紅燒肉就被瓜分完了。
下一秒,剛被洗得乾乾淨淨的餐碗裡多了一塊肉。
解臨把碗裡那塊紅燒肉夾給他之後,放下筷子說:“照你這個速度,什麼時候能吃得上飯。”
從來沒人敢往池青碗裡夾菜。
解臨也是夾完之後想起來他龜毛的習慣。
他把自己的餐碗往池青那邊推了推:“不能吃就……”就放回來。
然而池青垂著眼,默許了這塊被人夾進來的紅燒肉。
季鳴銳那邊聊案件聊得太投入,沒有留意到圓桌對麵。
更沒有聽見池青低聲說了一句:“反正比這更過分的都做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