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能在這種時候,把火災具體情況轉告他,停屍間裡幾度陷入沉默,最後還是池青不帶任何感情地開了口:“電線導致的火災,被發現的時候門被反鎖了,火勢很大,消防趕到的時候已經晚了,具體情況還在調查中。”
喻揚感覺腳下踩著的瓷磚地麵像是在旋轉一樣。
這個時間,他應該和往常一樣,坐在教室裡上課。
他姐姐也該像平時那樣,在店裡上班,會給他發消息問他今天過得怎麼樣,讓他好好聽課。
眼前的畫麵像一場噩夢,讓他如墜冰窖。
讓他從冰窖裡回過神來的,是映入眼簾的一雙黑色手套,手套主人手裡拎著一包紙巾,看起來他有隨身攜帶紙巾的習慣:“給。”
喻揚這才發現,自己原來哭了。
眼前的畫麵也早已變得模糊不清。
池青原來不會做這種在他自己看來很多餘的舉動。
彆人哭不哭,不會引起他任何情緒波動。
但是現在他卻會把自己口袋裡無比“珍貴”的紙巾遞給對方。
或許是那天貓毛過於柔軟。
或許是喻嵐的那天眼神太溫柔。
……
池青沒有多想,他問出一句想問了很久的問題:“你姐姐應該有男朋友吧?”
喻揚抹了一把眼淚:“什麼?”
“沒有,”喻揚搖搖頭,不懂池青為什麼會這樣問,“我姐姐因為說不了話,一直都不太敢和人打交道,大專沒念完就出來工作了,爸媽走得早,都是姐姐帶著我……她覺得自己這個情況不適合戀愛,一直沒有談過對象。”
池青細長的眉一點點擰了起來。
“連喜歡的人都沒有嗎?”
“沒有,從來沒有聽我姐姐提起過。”
喻嵐是一個很簡單的姑娘,一直以來都和外界有交流上的困難,所以潛意識裡會自卑,甚至膽怯,即使她表現得再如何溫和,也改變不了平時走到哪兒都是一個邊緣人物的宿命。
她其實比喻揚大不了幾歲,今年才剛23歲,已經工作了幾年。
喻家家庭過得並不富裕,在喻父意外走了之後,家裡就隻剩下一套房和留下的少許存款,喻嵐便提前出來工作。
喻嵐長得好看,一雙大眼睛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不是沒有人追求過,隻是當她害羞微笑著作手語的時候,那些人都猶豫了,原本想加微信的手又縮了回去,最後隻說:“……結賬吧。”
喻嵐並不在意,她和喻揚說過,自己暫時不想戀愛,就希望他能好好的,到時候考上理想的大學。
喻揚說:“我姐要是有男朋友,我不會不知道……你為什麼會這麼問。”
“因為她特意穿著最喜歡的一條裙子,也沒有從屍體身上找到外套的痕跡,說明她隻穿了一條裙子就出了門。”
池青不動聲色地掃過在場幾人的衣著:“現在這個天氣,還沒有暖到穿裙子的程度。”
“而且事發大廈離電影院很近。”
現場幾人。
有怕冷穿厚大衣的,蘇曉蘭甚至還在穿加絨褲。薑宇撩起自己身上那件製服外套,看了眼自己衣服裡的大紅色保暖內衣。
季鳴銳:“你這內衣顏色夠奔放的。”
薑宇解釋:“今年是我的本命年。”
“……”
總之不論男女,他們穿得都挺厚實的。
氣溫雖然回暖,畢竟沒有真正進入春季,單穿一條裙子出門,肯定會凍死。
池青和解臨是在場所有人裡最不怕冷的兩個了,還在熱戀期的兩個人每天出門之前還是會挑一挑衣服,甚至不動聲色打探對方會穿什麼顏色。
今天兩人就穿得跟黑白雙煞似的,池青難得穿了一件白色毛衣,但是沒能將他整個人襯得暖起來,反倒冷得像一捧雪。
這件衣服還是新買的。
因為解臨某次無意提了一句:“你衣服都這麼黑的嗎?沒有彆的式樣?”
當天晚上池青鬼使神差點開網購軟件,看了半天其他顏色的毛衣和外套。
季鳴銳除了感慨薑宇的奔放內衣以外,還感慨於池青敏銳的觀察力:“我認識你那麼久……你總算有一次透過證據,觀察到了本質。”
池青是那種,能找出所有線索之間的關聯,但仍然對兩人之間的關係一無所知的類型。
這要是隔在以前,池青最多能注意到“天那麼冷穿那麼少”這個細節,但是絕對不會有後半句,就算有,很可能也是一句:哦,她可能不怕冷吧。
而喻揚愣在邊上消化池青的話消化了很久。
最後他說:“我姐真的沒有男朋友,她身邊壓根就沒有什麼男生,但是……那天上映的電影,她確實期待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