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感覺太過奇特, 池青作為一個無神論者,甚至開始相信這個世界上是不是真的存在冥冥之中注定的事情,無形之中給了某些奇妙的指引, 像流星劃過的那個瞬間, 降臨在他和解臨身上。
當時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們被關在一個什麼地方。
這些孩子, 每個都是學校裡赫赫有名的人物, 他們成績優異, 在鮮花和掌聲中簇擁著長大,有著不可估量的前途和未來。
長廊又深又長, 黑不見底。
腳步聲從池青那間房門口離開, 漸行漸遠,走到某一扇門前終止了。
然後忽然, 所有人都聽到一聲“呼啦”聲,那是鐵門被拉開的聲音,那人彎著腰探進去,對著蜷縮在角落裡、拚命捂著自己嘴巴後退的小孩笑著說:“找到你了。”
照理說除了被關在自己同一間房的人, 他們不知道其他人長什麼樣。
但是池青永遠記得一個。
因為在又一聲驚叫過後, 那小孩被人拎著腳整個人上半身和整張臉貼在水泥地麵上拖了出來,他被拖行了長長地一路,期間絕望地胡言亂語著:“放開我……救命, 救命啊!”
池青透過門縫,看到了被拖出去的孩子的臉。
十年前的池青個子還不如同齡人高,看著很是瘦弱, 並且長了張過分漂亮的, 稚氣未脫的臉。
當時跟他同房間的那個男孩子,戴眼鏡,臉上有顆痣。
看到這一幕, 同房的人差點忍不住,池青低聲說:“閉嘴。”
“彆出聲。”
那名孩子被一路拖行,叫聲逐漸淒厲:“啊——!”
那個孩子死了。
那人有些頭疼地說:“真麻煩,少了一個人。”
池青當時在腦海裡檢索並保存信息。
他說少了一個。
所以他把兩個人分配在一個房間是有某種原因的,隻能是兩個人,少一個都不行。
為什麼會做這樣的安排?
他想乾什麼?
池青在那樣的情況下還能分神去想這些,隻是暫時想不出什麼答案。
和他同屋的眼鏡已經瀕臨崩潰,池青忽然出聲問他:“你還好嗎?”
眼鏡嚇得打了個嗝:“不……不好。”
池青轉移話題:“你是哪個學校的?”
“我是橫業中學的。”
池青想了想,隨口誇了一句:“你們學校還不錯。”
“……謝謝。”
池青說:“彆怕,他綁了那麼多人,還都是未成年,外麵肯定鬨翻了,警察很快會找到這裡。”
這番話有安慰到眼鏡,他小聲說:“你人真好。”
池青用實際行動告訴他他想多了:“哦,我隻是沒弄清楚規則,在不確定你被拖出去之後,這個房間剩下一個人,我會不會也被處理掉而已。”
眼鏡:“…………”
池青後來和眼鏡閒聊過,試圖從被綁經曆裡找到規律,知道凶手為什麼會選擇自己才能更接近他的真正目的。
一個人不可能沒有目的地去做一件事。
他不喜歡這種被動的感覺。
眼鏡那天正好要去上一個奧數補習班,在上奧數補習班的途中,他偷偷去遊戲機房打了會兒遊戲,對他來說,去遊戲機房打遊戲是一種不被許可的事情,他向家長撒了一個謊,謊稱自己有作業簿落在同學家,約好了去拿,這才申請到提前半小時出門的權利。
然而當時的他並不知道,偷偷去遊戲機房意味著什麼。
回想到這裡,池青眨了眨眼睛,抬起頭問解臨:“你呢,你是怎麼被綁的?”
解臨的臉輪廓在黑暗中分辨不清。
他眼神似乎很沉,淺色瞳孔被夜色染黑。
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指搭在池青額前,他動了動手指,然後說:“我不是被綁的。”
池青向來波瀾不驚的臉上多了一絲表情:“什麼?”
解臨低下頭,第一次和人談論起那場綁架案,他和池青對視著說出一句驚世核俗的話來:“我是自己進去的,我當時想抓他。”
池青很早就被抓進去了,所以並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麼,他能猜到警察會緊急成立小組全力辦案,但是壓根猜不到當時警方拿那名凶手有多束手無策。
“十年前,監控技術、市民信息、指紋庫……這些東西並不像現在那麼完善,而且凶手把這些孩子綁走之後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沒有聯係孩子的家長,也沒有聯係警方。”
解臨繼續說:“這一點很奇怪,因為凶手製造出這麼轟動的連環綁架案,說明他是一個自大且迫切需要“曝光”的性格,這也是很多罪犯的通性——他們掩蓋自己的罪行,又希望自己的罪行能引起轟動,因為這對他們來說是一種‘歌頌’。可他沒有,他抓完人之後,就沒有了任何消息。”
十年前的總局,會議室裡還沒有大屏幕,用著老式投影器,以及一塊簡陋的白板。
全警局最高負責人圍聚在一起,壓抑、嚴肅、沉悶的無數次會議過後,依舊沒有找到這名凶手的行蹤。
解臨是在案發後第三天被帶進會議室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