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跟解臨猜想的一樣。
在新聞播報的那一天,全華南市人民都知道他是一名在逃的“嫌疑犯”,同一天,他的商務郵箱裡多了一封郵件。
發件人是:Z。
郵件內容很簡單,隻有一串數字。
附帶一個錄音,音頻裡仍舊是那首兒歌,隻不過這次唱這首兒歌的是一個嗓音沙啞的成年人,他以詭異的語調唱著:“找啊找啊找朋友,找到一個好朋友……”唱到一半,他又古怪地笑了起來,將這幾個字重複唱了一遍,“找到一個好朋友。”
他和“Z”連上線的第一天沒聊幾句話。
Z沒有主動發消息過來,解臨等了半天,發過去一句:你應該知道我是誰。
隔了一會兒。
Z回複:那你呢。
Z:你能猜到我是誰嗎?
L:我覺得我可以。
Z:哈哈。
兩人聊天時間陸陸續續的,對麵可能是怕解臨通過他的上線時間來推測出某些信息,所以找他的時間很隨意。
有時候是早上,有時候是深夜。
聊天內容更多的是“那個人”談論自己的殺人回憶。
Z:這是你第一次殺人?
Z:感覺怎麼樣。
L:說實話嗎。
L:沒什麼意思。
Z:你知道我第一次殺人是什麼時候嗎?
L:什麼時候?
Z:在我十三歲那年。
Z:現在想想,那個人死的時候的表情,我都能完完整整地回想起來,這算不算“處女情結”?被我殺的第一個人,在我心裡還是挺特彆的。
L:十三歲,那會兒你在上學。
Z:對,他是我同學,哈哈哈,他太倒黴了,小組作業的時候和我分到一組,他還把我當朋友,對我來說這種人根本算不上是我的朋友。
Z:知道我怎麼殺的他嗎?
Z:掐死的。用手。
Z:我能摸到他因為害怕而顫抖的喉結,他想大聲呼救,但是他所有話都消失在喉嚨裡,什麼聲音都發不出,我的手指一點點收緊。他眼睛逐漸越瞪越大,像一條魚,然後他漸漸地不動了。
L:在學校裡嗎?
Z:當然。
Z:我掐死他的時候掌心裡的皮膚溫度還是熱的,但是後來他身上連一點溫度也沒了,你能清楚感覺到一個人的生命從你手中消失。
Z:我掌握著彆人的生死。
和這麼一個人“交朋友”,解臨有時候時常會恍惚。
他必須真正代入“朋友”的角度才能接住對方的話,於是他很明顯察覺到內心深處仿佛有另一個解臨在對自己說話:“你和他是一類人,解臨,你和他是一樣的。”
解臨無數次午夜夢回夢到這句話。
夢裡還有另一種聲音,那個聲音很冷淡,但是在他聽來卻覺得異常親昵,那個聲音說:“你和他不一樣。”
解臨這天晚上深夜醒來之後很長時間都沒睡著。
他捏著指間那枚戒指睜眼到天亮。
淩晨六點半的時候,電腦屏幕亮了。
“滴滴。”
Z:早啊。
Z:我想殺個人。
解臨又點了一根煙,對這個一大早就想殺人的神經病不予評價。
L:?
Z:你醒了啊。
Z:也沒什麼特彆的,就是看這個人不順眼很久了。
Z:啊,對了。我一直忘了說,我對朋友的要求很嚴格,我的朋友,隻能和我做朋友。
Z:這個人你也認識,要不要猜猜看他是誰?
解臨手裡的打火機沒打上火,煙頭從火苗上擦過去,沒有點燃。
我的朋友,隻能和我做朋友。
你也認識。
他是誰。
……
這個答案不需要想,呼之欲出。
兩分鐘後。
Z發過來了今天的最後一句話。
發完之後,Z的頭像暗了下去,用戶狀態變成了離線。
Z:真奇怪,他今天出門沒戴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