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手搭在一根黑色長杆上。
黑色長杆立在地上,目測一米多高,頂端有一個用來固定的支架,那隻乾瘦的手正把手機往支架上固定。
“嗚哇——”
正對著手機的位置有一把椅子,一個孩子坐在椅子上,雙手被反綁著,頭頂懸著一個吊燈。
他驚恐地看著那隻手的主人,兩條腿胡亂在空氣裡亂蹬,試圖掙脫束縛離開這裡。
“叔、叔叔,”孩子帶著哭腔說,“放、放我走吧……”
“叔叔……”
那人渾然不顧小孩如何哭鬨。
“哢嗒。”
手機在支架上卡緊。
攝像頭不偏不倚對準那個正在哭的孩子。
“開始了,”男人說,“安靜點。”
攝像頭開啟。
【歡迎進入7108453直播間。】
起初觀眾隻有個位數。
-這是要乾什麼?
-拍電視劇嗎?
-這孩子演技不錯啊……嗓子都喊啞了。
這間房間光線不好,隻有幾道紅色和藍色相交的奇怪光線。
由於角度和光線問題,視野範圍有限,隻能看到孩子的下巴、不停扭動的身體、衣服上的不明血跡,孩子麵前的木桌上放了一把尖刀。
還有沒有停歇過的尖叫。
這些觀眾看了幾分鐘之後隱隱覺得不對,因為這孩子一直在尖叫,渾身顫栗著,聽得人頭皮發麻,那種絕望感像是會傳染一樣、幾乎溢出屏幕。
評論區風向開始變了。
-好像有點不對勁……
-我也感覺不對勁,好像不像是演的,這小孩要是有這演技早就拿小金人了。
-這孩子不會是真的出事了吧?
-恐怖直播?
…………
總局忙得人仰馬翻,所有人對著電腦屏幕上的畫麵都是一陣心驚:“聯係直播平台,封禁直播間,快!”
但是‘Z’好像知道他們在想什麼一樣,原本沒有簡介的直播間忽然多了一句簡單介紹:你們可以封我試試。
“……”
“不能封,”有刑警無奈製止,“他什麼事都做得出,先看看情況。”
但是形勢不容樂觀。
“觀看人數一直在上漲,從1w漲到了23w。”
“還在漲,有人在其他平台討論,把流量帶過來了。”
這種獵奇向的直播很少見,點進直播間的人越來越多,人數變多之後直播間自然出現在首頁熱門上,人數跟滾雪球一樣變多。
觀眾說什麼的都有,有在看熱鬨希望直播內容更刺激一點的,也有
-這孩子還在哭啊……嗓子都快出不了聲了。
-彆說嗓子了,手腕都已經被繩子磨破了,好像在流血。
-不管你是不是在作秀,也彆這樣對孩子,把孩子放了吧。
“放了?”直播裡忽然出現一個男人的聲音,那個男人站在暗處,所有觀眾都看不見他的臉,隻能模糊窺見一個高瘦的身影,他低低地笑著,“他想離開這裡隻有一個途徑……那就是變成屍體,然後被我剁碎了扔出去。”
屏幕上網友留言猛地增多。
一下子占滿了整個直播間屏幕。
那孩子哭累了,變得神誌不清,嘴裡反反複複地說:“救、救救我……我想回家……媽媽……救救我……”
-這他媽還真是綁架?!
-警察呢,趕快報警。
-這裡是哪裡?有沒有人能看出來?
-這光線,而且房間裡基本上沒什麼東西,怎麼看啊,這根本不是人能做到的事情。
直到這時,深夜直播間人數已經突破百萬!
他們眼睜睜看著屏幕裡那個高瘦的黑影拿起桌上的刀,他似乎是覺得這把刀還不夠鋒利,拿起來之後頓了頓,又轉過身想去洗手池邊磨刀。
沙沙。
沙沙沙……
磨刀聲清晰地收錄進手機裡。
數百萬觀眾除了默默通過屏幕看直播以外,什麼都做不了。
然而變故就出現在這一瞬間,一聲劇烈的“砰”聲自門口傳來,上了縮的門被人從外麵一腳踢開,然後所有人看見一個身影飛似地衝向磨刀的那個人。
-有人來了?!
-是警察嗎???
-看著不像,穿的是風衣,警察應該會穿製服吧。
-我剛才暫停了一下,看到了臉,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這張臉很眼熟。
說眼熟的不止一名觀眾。
-我也。好眼熟啊,照理來說我的生活裡應該沒有出現過這種級彆的帥哥……怎麼會覺得眼熟呢?
滿屏留言裡,有人第一個想起來眼熟的原因。
-我想起來了,好像是在社會新聞裡見過他。
-社會新聞+1
-你們說的社會新聞是不是……之前那個……通、緝、新、聞……
通緝新聞主角解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出現在男人身後,抬手抓著那人的頭發狠狠地往水池瓷磚上撞——他這一下用了十成力氣,‘Z’的額頭結結實實地撞了上去,幾秒後猩紅的血順著瓷磚縫隙往水池裡流淌。
解臨說:“你不該開直播的。”
“這裡的光線暴露了你,紅色和藍色的光是對麵橋上的信號燈發出來的光,”解臨說話的時候,從窗戶透進來的紅藍光正好照在他那雙微挑的眼睛上,“我們已經查到了你的身份,你肯定會藏身在孤兒院相關的地方,兩個信息點結合在一起,不難找到這裡。”
這裡是一所郊外遊樂園。
廢棄很久,遊樂園裡沒幾個項目,門口的牌子歪著,牌子上的字經過漫長的時間顏色變得更加深了,以前用來郊遊的草坪由於無人打理,草木瘋漲,藤蔓纏繞在秋千上,看上去十分荒涼。
“案發時間是冬天,把案發時間往前推三個月剛好是秋天,”解臨把所有信息都串了起來,他一字一句說,“十年前,孤兒院組織了一場秋遊,秋遊地點就是遊樂園,不出意外的話,你當年是在這裡走丟的。”
“也是在這裡你遇到了當年的凶手,不知道為什麼,他沒有殺了你,而是把你帶在他身邊。”
“十年前那場綁架案,起初所有人都以為他對孩子下手隻是因為孩子更好控製,其實不是,所以參與遊戲的人都很清楚,他是想要個孩子,一個能在遊戲裡活下來的孩子——換個詞形容也一樣,繼承人。他希望有個人能繼承他荒唐的想法,永遠留住那個屬於他的充滿‘惡’的世界。”
十年前的綁架案凶手,隻是想找一個繼承人罷了。
一個高智商的,比他更優秀的,從小就經受他洗腦和考驗的——犯罪繼承人。
所以他選的都是各校成績拔尖的孩子。
所以他當年才會在法庭上說出那句:你們殺不死我。
因為他已經找到繼承人了。
當年凶手在法庭上說的那句話,讓他一直被周圍所有人所忌憚,幾乎沒有人相信他經曆了當年的事情還會是一個可以信賴的“天才顧問”,他們都認為,他極有可能犯罪。
然而但真正的繼承人並不是警方已知的幸存者,而是麵前這個從頭到尾沒有被記錄在案的,第三名幸存者。
直播間裡的分布在全國各地的觀眾沒能欣賞到後續畫麵。
他們很快發現進來的不止上過社會新聞的那個人,後麵還跟了一個,那個男人更離譜,進門第一件事是從口袋裡掏出一副黑色手套,一邊進門一邊不緊不慢地把手套往手上戴。
男人隻戴了一隻手套,把另一隻黑色手套攥在手裡,走到手機攝像頭麵前,彎腰湊近,頓時一對冰冷的不帶任何感情的深黑色的眼睛占滿了整個畫麵。
下一秒,他抬起那隻還沒戴手套的手,切斷了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