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夥的手又小又軟, 隻有唐振凱的手的一半大,摸起來像嫩乎乎的豆腐或糕點,讓人感覺骨頭也是軟的,怕是連個稍微重一點的碗都拿不穩當。但就是這毫無力道的小手, 給了唐振凱說不出的力量。
——他雖然沒了父親,但還有血脈相連且需要他照顧的弟弟。對方還那麼小那麼乖,光是睜著乾淨漂亮的大眼睛靜靜地望著他,就能讓他心頭生暖, 覺得異常安定。
係統還沒有介紹世界背景, 所以唐浩初不敢貿然開口, 隻任由旁邊的少年握著手, 並學著少年的樣子乖乖跪好。小小的一隻穿著一身孝衣認真跪著的模樣, 能讓任何鐵石心腸的人看著都軟下心來, 於是果然如戚向南所說的那樣有人摸他的腦袋, 尤其是一些母愛泛濫的女性親友和來客,一邊摸一邊道小娃娃還那麼一點點大就沒了父親太可憐, 甚至忍不住伸手去摸玉雪可愛的小臉。
唐浩初實在不想隨便給陌生人亂摸,下意識便要後退著躲開, 然後被唐振凱護進懷裡,聽唐振凱用弟弟這兩日生病了不舒服等借口攔住了想摸他的客人們,又用其它話使對方的注意力從他身上徹底移走。
於是唐浩初就那樣把腦袋靠在唐振凱懷中,像個依靠著鳥窩不肯出來的怕生又無助的雛鳥, 模樣瞧上去更讓人心疼了。方才在後院給了唐浩初糖吃的鄭銳霖站在那看著, 也覺得小家夥實在是可愛又惹人疼, 但回想起對方不僅不給他碰並且連個名字都不願意跟他說的事,又莫名有點不高興。
就在這時候,主持人終於宣布追悼會正式開始,哀樂奏起,現場所有人對遺像致哀,賓客中來頭最大的曾任正軍區級司令的鄭國立繼而念了悼詞。
鄭國立就是鄭銳霖的爺爺,他和唐老爺子幾十年前就是知交老友,三年前又因嚴重的心肌梗塞而被唐德做手術救回一命,十分顧念舊情,無論如何也要親自過來,甚至帶上了最為中意的孫子,希望小輩們也能將這份交情延續下去。
唐老爺子和唐振凱隨後代表家屬致辭,待來客瞻仰完遺體,所有子女包括繼子戚向南均按規矩參與了釘棺,最後由家族中的男性親人護送著推去火化和入葬。
因為白發人不能送黑發人,唐老爺子沒有去送,而唐老爺子另外還有一個次子唐賢,所以真正有資格送的隻有唐振凱、唐浩初和唐賢三個。跟著唐振凱一起坐上殯儀車的時候,唐浩初終於聽到係統有了動靜:“叮,歡迎宿主來到新世界。”
根據係統的介紹,新世界依然是現代社會,但科技和生活水平比上個世界退後了幾十年,差不多相當於九十年代初。主要任務也依然是‘子承父業’和‘人設不崩’這兩個,此外還會隨機發布一些日常學習任務和特殊學習任務。
唐家還保留著不讓女人守靈的老習俗,所以唐浩初隻知道自己在這個世界裡的父親就是即將入葬的唐德,卻一直沒見到母親,直到聽係統繼續介紹說:“在這個世界裡你父親的職業是醫生,母親的職業是家庭主婦,所以你需要分彆把醫生和家庭主夫這兩個職業都做到最好。”
唐浩初頓時愣了。
他知道家庭主婦或主夫的確也是一種職業,指全職照顧家庭的人,甚至可以放寬到除了上班之外的所有時間都圍繞家庭忙碌的人,許多歐美國家還明確規定它為社會職業,享受相關社會福利。但‘醫生’能憑借醫術水平等分出高低,哪怕唐德在醫學界的名聲再響成就再高,唐浩初都有信心超過他,而‘家庭主夫’要怎麼分出高低,達到‘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何況它的服務對象主要是伴侶和孩子,去哪裡弄伴侶和孩子?
唐浩初立即詢問了係統,係統認真回複道:“所以你先專注學醫,有關於母方的這個職業可以等成年後隨便找個伴侶再執行。這個職業的任務要求也沒有那麼高,隻要能安於待在家裡默默為家庭犧牲和付出、能安排好伴侶的衣食起居、會做基本的家務和飯菜,然後連續做滿七年,就算達標。”
這個答案讓唐浩初放下心來,隻是對這個不上不下的七年有些疑惑:“為什麼是七年?”
“因為查詢到人類有個詞叫七年之癢。”係統一板一眼的答:“據資料說人的細胞平均七年會完成一次整體的新陳代謝,人的感情也會在七年後進入危險階段,加上家庭主婦及主夫是默默為家庭犧牲和付出,難保伴侶不會覺得厭倦無聊從而變心分手。鑒於這個職業已經很特殊了,為了給宿主不增加難度,所以隻需做滿七年就好。”
頓了頓,係統繼續道:“經檢測,你母親董熙娣還有一項非常厲害的技能,該技能也和醫生及家庭主夫一樣需要做到最好。”
想起上個世界的‘迷人技能’,唐浩初莫名產生了不好的預感,果然聽到係統再次講了一個聞所未聞的技能:扶弟魔。
“……啊?”
係統解釋道:“扶弟魔就是哪怕沒錢也要支援弟弟,幫弟弟解決各種麻煩,去哪都記得給弟弟買東西。你母親董熙娣已經入魔到連改嫁都是為了幫弟弟還債的地步,並因為補貼弟弟太多次而被婆家厭棄,——當然你沒有弟弟,卻足足有兩個哥哥,扶兄魔也是一樣的。”
唐浩初幾乎被這神奇的技能驚呆了,還來不及扶兄,忍不住先扶了扶自己的胸口。旁邊的唐振凱見了,英俊的眉宇間帶了不易察覺的緊張和擔憂,“寶寶怎麼了,是不是哪裡難受?”
他和戚向南一樣在很早以前就習慣了得不到弟弟的回應,隻等著弟弟抬起頭,通過他的眼神和表情來猜測他的想法。然後便見小家夥隨聲望向他,睫毛忽閃忽閃,乖得讓人想將他摟在懷裡,為他杜絕世上所有傷害。
不由伸出手摟住他繼續道:“乖啊,難受就靠著哥哥睡一會兒。”
對於眼前的弟弟,唐振凱除了有兄長的疼愛和血脈間不可切斷的親緣,還有無法言說的愧疚。繼母當年懷孕的時候,他因為還不到七歲,輕易聽信了生母那邊的親戚的反複挑撥,——比如什麼如果繼母生了弟弟家裡的一切就都是弟弟的了以及爺爺和父親也不會再關心他的話,於是在當晚過生日進行生日許願的時候,鬼使神差地許了一個惡毒的願望,說希望繼母生出來的弟弟是個不健康的孩子或傻子。
小孩本來就不記事,想一出是一出,他很快在弟弟真正出生後而遺忘了這件事。而擁有兄弟姐妹的感覺是很奇妙的,隻有真正有了兄弟姐妹的人才懂,隨著時間的推移和弟弟的長大,他對弟弟的喜歡越來越深,所以今年年初得知對方被診斷為自閉症的時候,頓時不可置信的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