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病弱的小惡魔(1 / 2)

唐立明倒沒露出多少驚訝,——他本來就和唐浩初一樣不懂謙虛,甚至自戀的很,覺得自己生的兒子再聰明也是正常的。所以心裡隻有滿滿的高興和驕傲,立刻站起身朗聲笑道:“我就知道我的兒子絕對厲害!”

可惜他自己的文化水平實在不高,當著著得力手下的麵,總不好意思說兒子是隨了自己,便一臉驕傲的繼續道:“估計是隨他母親,他母親就特彆有學問,當年婉婉寫的文章我都看不懂!”

莊敘隻覺得連看不懂也能說的那麼自豪的,他們大帥算是頭一個,再抬頭看唐立明得意到連下巴都揚起來了,暗暗想著幸好大帥沒留胡子,否則恐怕連胡子都要翹到天上去。

唐立明很高興,幾個姨太太卻不那麼高興了,除此之外,三姨太還因為伴讀的事多了一分擔憂。她是知道她外甥的性子的,若兩個孩子鬨出什麼摩擦,到時候真是兩邊都要發愁。

三姨太專程給姐姐家打了個電話,想要討論出一個恰當的理由把這事推掉,姐夫謝誌卻覺得這是個應該把握的好機會,——彆的不說,光有莊敘這樣名氣不菲的人做老師的這一點就非常難得。

月底,三姨太的姐姐周如便帶著外甥謝天天和精心準備的禮物來到了帥府。

帥府自然什麼都不缺,也沒什麼能讓大帥看得上眼的,所以禮物是給唐浩初的,比如一些新奇的西洋玩具和手工糖果。唐浩初給麵子地嘗了一顆糖,驚喜地發現味道和他在前幾個世界最喜歡的那款糖的非常相似,便把整盒糖都拿了起來,還很有禮貌地道了謝。

周如因此而覺得唐浩初長得精致可愛又懂禮貌,並不像妹妹周小玉說的那樣古怪和無常,當晚就放心地回了家,完全沒想到兩個孩子在一起的第二天就鬨出了事。

其實第二天一上午都很正常,下午的時候,莊敘如往常一樣布置完課後作業離開帥府,帥府的其他人也一切如舊,比如愛打牌的四姨太照例趕在晚飯前從牌局回來,喜歡逛街的五姨太則拉著三姨太剛剛買完衣服回來,二姨太午睡到現在才醒,一邊梳妝打扮一邊問傭人下午小少爺的咳嗽有沒有好點,同時還不忘通知廚房今日晚飯一定要做哪幾道菜,而六姨太已經去廚房煲湯了,是唐立明最喜歡的筒骨湯。

然後就聽到書房傳來咚的一道悶響,震天的哭聲緊接著傳來,隔著門板都能聽到。

不止傭人,幾個姨太太也忍不住擔心起來,齊齊朝書房趕去。進門一看,書房內一團亂,糖罐子碎在地上,糖果掉了一地,旁邊還散落著書本和摔壞的玩具,謝天天就坐在這一片狼藉裡哭。而唐浩初依舊好好地坐在書桌前,仿佛事不關己一般,手裡還拿著正在學的兵書。

都說會哭的孩子有奶吃,這場景怎麼看都像是唐浩初欺負了謝天天,三姨太自然是心疼自己外甥的,下意識就要上前查看謝天天有沒有什麼事,卻在這時隱隱聽到了軍靴聲。

——唐立明竟然提前回家了。

他今日難得沒什麼事,便從軍部直接回家,才進門就聽到下人報告說小少爺在書房出了事,隨即大步走向書房,看了看一團亂的屋子,看了看兒子,再看了看在一片狼藉中撒潑打滾的謝天天,問:“這是怎麼了?”

謝天天一邊哭一邊說:“那些糖和玩具本來就是我媽帶來的,我不過就私自拿了他幾顆糖,他不僅打我,還把糖和玩具都摔了……”

這話聽起來其實是有點問題的,畢竟謝天天比唐浩初大了兩歲,個子和身材也高壯許多,很難想象他被唐浩初打的樣子。謝天天掀開袖子展示手臂,果然有一片青紫,“我的手臂都被他打紫了,哇嗚嗚嗚——

唐立明轉頭問兒子:“是這樣嗎?”

唐浩初頓了一下,點了點頭。

唐立明微皺起眉,對兒子道:“你過來。”

他在軍隊那麼多年,不需要擺什麼難看的臉色,隻麵無表情地站在那,就足以讓滿屋的人不敢出聲。幾個姨太太都見過唐立明訓人的樣子,知道他生起氣來有多可怕,不僅不敢出聲,呼吸都跟著放輕放緩了。

小少爺卻依然呼吸如常,邁著小短腿乖乖走到父親麵前,還揚起小脖子,一副理直氣壯的小模樣。軟乎乎的腮幫子微微鼓起,漂亮又烏黑的眼睛圓溜溜的,小臉白嫩的像小雪團子。

待兒子走到跟前,唐立明確認般的重複問:“你真的打人了?就因為一點糖就打人了?”

小少爺又頓了一下,——這次停頓的比之前更久一點,甚至張了張嘴,似乎有話要說,但最終抿住唇什麼也沒說,隻再次點點頭,依舊一副理直氣壯的小樣子,腮幫子鼓得奶萌奶萌的。

讓人驚訝的一幕緊接著發生了,隻見唐立明一把將兒子抱起來,用讚許的語氣道:“好,乖。我在戰場上沒敗過,我生的兒子也不會輸給任何人。”

——除了唐浩初之外,現場所有人都愣了。

因為幾個姨太太方才全都覺得唐立明一定是要批評或訓斥唐浩初的,二姨太甚至已經做好了勸說的準備,完全沒料到唐立明不僅不訓斥,反倒誇獎起來,連謝天天也被這不講道理的護短弄愣了,甚至愣到忘了哭。

這其實沒什麼好驚訝的,普通人隻會想著普通人的教育方式,然而唐立明並不是普通人。他是一個州的大帥,是食物鏈頂端的老虎,要培養孩子的不是謙恭友善和寬容退讓,是狠厲霸氣和永不言敗,而唐浩初也正是看透了這一點才會這樣。

唐立明從小便是如此,不管誰碰了他的東西都會打回去,哪怕明知打不過對方也必須這樣做。因為對方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如今這個亂世,人學不會適可而止,隻知道得寸進尺。資源和地盤不是靠謙恭友善讓出來的,是搶出來的,唯有鐵和血才能出政權。他之前聽莊敘誇兒子讀書好,還有點擔心孩子會不會全隨了安婉,連優柔寡斷的性格也一樣,如今發現性格隨了自己,一時間甚至比之前得知小孩讀書好的時候還高興。

當著那麼多人的麵,唐立明又不好表現得太明顯,所以表情始終是繃著的,但還是忍不住摸了摸兒子的小臉。

小少爺歪歪腦袋,小臉在掌心多蹭了兩下,然後眨巴著一雙圓滾滾亮晶晶的大眼睛瞅著他爹,那副理直氣壯的小壞模樣又來了,無辜又奶萌。

唐立明簡直忍不住想笑了,可謝天天那邊已經重新哭起來,便輕咳一聲,假裝正色道:“小孩子打架是正常的,叫家庭醫生過來給兩個孩子都看看。”

醫生匆匆趕來檢查了一番,唐浩初自然是沒什麼事,謝天天的手也隻是被砸出一塊淤青而已,過兩天就能消了,於是唐立明揉著兒子毛茸茸的腦袋道:“好了,該吃晚飯了。”

他既然發了話,事情便算了結了,誰是誰非也不重要了。走往餐廳的路上,唐立明又在兒子的腦袋上揉了揉,一邊暗暗想著這軟融融的手感是真的好,一邊狀似漫不經心的問了句:“浩浩是不是不喜歡這個伴讀?”

唐浩初頭發被揉的一團亂,好幾根小軟毛都翹起來,懸空支棱著,呆萌呆萌的,先是有些茫然地眨眨眼,然後奶聲奶氣的答:“沒有,我覺得他挺可愛的,性格好,人也聰明,我很喜歡他。”

表情及語氣都認真誠懇的不得了,若剛才沒發生打人事件,簡直讓人覺得他說的就是真的。幾個姨太太瞬間對唐浩初的喜怒無常有了更深的認知,甚至生出一種畏懼的心理,這時候,唐浩初突然轉向六姨太,問道:“我聽莊老師說,你是新詩詩社的,很喜歡新詩?”

六姨太如今還在大學讀書,明年才會畢業,而當下特彆流行新式的白話詩,幾乎每個學校都有新詩詩社,六姨太就是社團成員。

正在為自己建議謝天天裡做伴讀的事心虛的六姨太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下意識點點頭,聽唐浩初繼續說:“古詩已經沒什麼好學的了,所以莊老師今天教了新詩,我還跟著做了一首。既然你也喜歡這種詩,我送給你好不好?”

六姨太忙擺出受寵若驚的表情再次點頭,軟軟的讀詩聲隨之響起:“沒有人是獨立的島嶼,任何人的死亡都會將我減縮,因為我就在人類之中。所以不必問喪鐘為誰鳴,它為你而鳴。”

最後說到你字的時候抬手指向了六姨太,似意有所指,六姨太受寵若驚的表情險些僵在臉上,整個身體也僵硬了。她是真的喜歡白話詩,遇到好的詩句還會讚歎著抄下來,眼前小孩念的這首詩明明極好,卻不能讓她讚歎,隻覺得背後一涼。

而不管古詩新詩,唐立明都不懂,但以他淺顯的理解,也覺得這詩寫的特好,忍不住又為兒子是神童的事驕傲起來。既然兒子是個神童,唐立明覺得伴讀就不能隨便找了,要選個最好的才行,謝天天就不太行,——六七歲的男孩子,遇到一點事就哭成這樣,實在難有擔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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