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還不讓上機,要先培訓,再考核選拔。”
蔣思藍最喜歡跟譚真聊天,因為他不拿自己當個孩子,總是那麼認真地跟他說話。
聊到最後,蔣思藍說:“小譚哥,加油,你一定行的。”
“好,你也加油,好好上學。”
掛完電話,自作聰明的少年想了想,在手機裡調出相冊,把梁京京那張金發照給譚真傳了過去,留言“她染了個金頭,被校長罵了”,頗有點落井下石的意思。
譚真似乎已經下線了,沒有回話。
……
金發事件後,梁京京在學校裡好生安分了一段時間,對蔣思藍也沒再給予任何特殊對待。
倒是蔣思藍的媽媽來學校找了她一次,為上學期的事抱歉。蔣思藍的媽媽五官精致,麵相很顯年輕,行為舉止也得體大方,完全看不出來是個初三孩子的媽媽。梁京京看到她第一眼時想到的是“她要再婚”的消息,心想這樣的不再婚才奇怪。
蔣母說自己當時不在本市,後來又遇上暑假,這才有時間來麵對麵道歉。
“當時我是托人來找梁老師您的,不知道後來處理的是否妥帖。”
原本是句客套話,結果梁京京說:“是那個叫譚真的吧,換屏的錢他還沒給我。”
蔣母看上去有些意外。譚真做事向來是穩妥的,這樣一想,可能他急著回部隊,沒來得及處理好。
“……我以為他都處理好了。居然拖這麼久,不好意思了,那是多少錢,我來轉給您。”
梁京京:“五百。”
為了表現誠意,蔣母沒有去跟譚真確認,當即在手機上轉給梁京京。臨走時,這個母親對梁京京說:“小梁老師,我們家的情況梁老師你應該也清楚了,以後思藍還要多拜托你了。”
每天就這麼在家和學校間兩點一線,梁京京一直沒感到秋天的到來,直到有一天她看見校園的花壇邊滿是落葉,才有了種說不上來的悵然感覺。
秋越來越深,轉眼就是十一假期了。
這天放學,梁京京剛走出校門口就看到路邊停著一輛破舊的桑塔納。心裡“咯噔”一下,心口慌慌的,可再看一眼車牌,心跳又平緩了下去。
放假第一天晚上,久久沒有“出洞”的梁京京呼朋喚友,把玩得好的幾個朋友全部叫出來吃飯唱歌,好好“嗨”了一回。
久不見麵的一個小姐妹問她還是不是單身,梁京京說:“比單眼皮還單。”
小姐妹“哈哈”道:“太棒了,我這邊有個帥逼,要不要?”
“多帥?”
“健身三年,一身肌肉。”
“有錢嗎?”
“沒錢的會給你介紹嗎,我要是單身就下手了。”
“照片先看下。”
小姐妹喝得暈乎乎的,一手拿著KTV裡的小啤酒瓶,一手給她從手機裡調出一張來。
梁京京雙眉緊鎖,“這叫帥逼?”
“這還不帥?”小姐妹問旁邊的王亞,“王亞,這不帥?你看帥不帥,鼻孔長得跟吳彥祖一模一樣……”
王亞說:“彆睬她,她還沒從上一段出來。”
“上一段?”小姐妹問,“我怎麼不知道這事。”
“她被人甩,怎麼可能讓你知道。”
聽到“被甩”兩個字,喝得暈乎乎的梁京京忽然炸毛了,觸電似地站起來,“誰被人甩了?我被誰甩了?”
“你說那個鄉巴佬甩我了?”
“我被那個鄉巴佬甩了……”
發出一連串的反問後,不知道是醉還是傷心,梁京京說著說著居然有了哭腔,轉而用兩隻手捂住眼睛,真地哭了起來。震耳的樂聲中,那哭聲漸漸變大……
一包廂喝嗨的人先是被驚到,接著就發出爆笑,笑完又都還有點良心地來哄她。
剛剛還給人介紹對象的女孩醉醺醺地摟住梁京京,拿起西瓜遞到她嘴邊,“京京,彆哭了,吃片蘋果,彆哭了……”坐在茶幾上唱著歌的男人把話筒遞到她嘴邊,在她被放大的哭聲中喊道:“京京,是你甩鄉巴佬!不哭,咱們唱歌!”
整個包廂就這麼哭哭笑笑地亂成一鍋粥。
於是,整個長假梁京京都成了朋友之間的笑柄,當天在場的不在場的都來問她誰是鄉巴佬,還把那晚的照片、視頻發給她看。
梁京京懊悔得不行,但那場借酒發瘋卻讓她心裡舒坦了很多,長假結束後再回到學校,她整個人都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脈。
就在梁京京閒來無事,想著要好好上班的時候,金秋十月,校園網上出了一份文件。
區教育局要派一支教師隊伍去雲南的對口學校援建。
梁京京從不關心學校內務,起初她連這個事都不知道,等她知道的時候,學校已經上報了她的名字。
隨即,這個事在實驗初中的教師隊伍裡引起了不大不小的風波,不少老師有意見,甚至有人直接找一把手羅校表達不滿。
都說到偏遠地區支教辛苦,是做貢獻,但大家很清楚,通常這樣的機會隻會給有資曆的老教師,往俗了說,支教經曆對以後的工作遷升是大有裨益的。即便要給年輕教師,怎麼也輪不到剛剛轉正、師風存在一定問題的梁京京。
大家不服。
然而領導層似乎內定了梁京京般,堅持把這個機會給了她。
人員確定後教育局搞了個小型歡送儀式,一支8人的支教隊伍就這麼出發了,其實,梁京京是最年輕的。
直到跟著隊伍登上飛機梁京京還處於發懵狀態。望著窗外的藍天白天,她耳邊回蕩的是臨走時倪校說的話。
“去看看,年輕人多看一點多學一點總歸是好的,實在不行就當是公費旅遊,好好玩一趟。”
公費旅遊好好玩?
梁京京拉下舷窗,戴上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