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江在裡麵叫起來:“譚真,你能不能來幫我拿一下。”
譚真往道路儘頭看了眼,轉身進店。
摩托車速度很快,不一會兒,眼前的風景漸漸從喧鬨的街道變成房屋田野。
山路顛簸,他們行駛飛速,男老師一路提醒梁京京坐好。
梁京京緊緊抱著手裡的東西,五臟六腑裡似有一團火在燃燒,被山風越吹越旺。
在開車返程的路上,譚真再次看到了剛剛從他麵前擦過的摩托車,並且,看清了坐在車後的人。
女孩頭上帶著個黑頭盔,長發都被壓在肩後,她身上穿著件不擋風的灰毛衣,鬆鬆垮垮的。
不知道她病徹底好了沒有,又穿這麼少。還有身上那一大包東西,是什麼?
譚真不知道梁京京又在搞什麼名堂。
“我之前遇到一個飛行員,他說他最驚險的是在超低空越海的時候撞鳥了,你知道那個情形,血都糊在玻璃蓋上了,但就是很幸運……”
小江發現他們的車速忽然慢下來,一直跟著前麵的摩托車。
她提醒:“你按一下喇叭超過去吧。”
譚真像是沒聽見,繼續跟在摩托車後麵。
小江納悶地看看他。
梁京京坐在車後座上,往後瞥一眼,對騎車的李老師喊,“李老師,你騎快點!”
“不能快了,小石子多,讓後麵的車先走,我們安全第一啊。”
摩托車往路邊挪去,讓車先行,結果後麵的車就是不超。
梁京京正要說什麼,隻覺得腿上滑過了個什麼東西,手上跟著一輕。身上的這包東西其實不重,但是體積太大,完全擋住了她正麵的視線。
顛顛簸簸中梁京京沒辦法搞清狀況,隻覺得不妙,大叫起來:“停車停車!我東西掉了!”
隻見前麵的摩托車上陡然漏下一包包物品,有的掉在路上,有的直接滾下了山坡,譚真一個急刹。
小江在這個急刹下差點撞上前檔玻璃。驚魂未定,身旁人已經甩門下了車。
狹窄的山道上,摩托車停在一旁,一男一女狼狽地在地上撿拾物品。
看到慢慢走過來的人,梁京京不動聲色地把頭盔壓壓緊。
譚真把沿路上的幾樣東西撿起來,幫他們塞到藍色大塑料袋裡。男人跟譚真道謝。
譚真蹲到梁京京旁邊,一邊幫忙整理一邊問,“頭盔戴著不重?”
心情像此時的聲音一樣悶,梁京京:“不重。”
譚真:“病好了?”
梁京京:“不關你的事。”
停了停,譚真解釋:“之前集訓去了,今天剛回來,想去學校找你的,被領導派出來了。”
梁京京說,“挺好,訓練完了,正好陪女孩逛逛街,放鬆放鬆。”
譚真看向她。
梁京京剛剛在街上看到他了。
一個多星期音訊全無,倒是沒想到,再見麵是碰到他跟一女孩一塊從車上下來,美滋滋的樣子。
還靠在車邊抽煙,怎麼不得肺癌?
梁京京心裡窩火,忽然站起來,也不顧及此刻的形象了,大大方方地脫下頭盔,用手指梳了梳一頭長發。
譚真還蹲在地上,抬起頭,眯著眼看她。
梁京京走到山邊往下看。
還有一大包東西掉在半山腰,剛好卡在一叢枯萎的灌木上。
男老師檢查了下摩托車,走過來:“京京老師,那個就算了吧。”
梁京京想了下剛剛整理到的幾包東西,發現下邊是最重要的一包。
“那包裡麵好多定做的頭套,再重新寄估計就來不及了……”
藍色塑料袋穩穩卡在半山腰,醒目紮眼。
梁京京看看旁邊的一棵樹,走近了,拍了兩掌,心裡一橫,忽然扶著樹乾往下爬。
那頭,譚真太陽穴一跳,整個人的神經都繃了起來,厲聲喊道:“梁京京你乾什麼!?”
轉瞬間,梁京京跟個猴一樣,扶著幾棵相近的小樹,已經下去了一段。
“京京!”
譚真叫她她不理,氣急卻又無法,隻能幾個大步跟下去。
他一把拉住她胳膊,“不要命了,那個彆撿了!”
腳下泥土鬆軟,梁京京也有點害怕,她抓著樹乾往下看看,覺得那包東西似乎並不遙遠。
“我試一下……我感覺還行,好像能拿到。”
譚真拽緊她手臂:“你瘋了?那是什麼東西?”
“你彆管了,我要用的。”梁京京說著腳又想往下去。
譚真定了定神,拽著她兩隻胳膊圈到樹乾上,又快速脫下身上外套掛到她頭上。
“你站好了,抱著彆動,我去給你拿……”
話音剛落,不等梁京京反應過來,譚真抓踩著山上的石頭片和矮灌木,倒著爬了下去。
還沒下去兩米,周圍沒了可以借力的東西,他突然往下滑了一大截。
梁京京一聲尖叫,“譚真!”
譚真穩住身體,倒吸一口涼氣,“沒死呢,彆瞎喊!”
望著下麵的茫茫山林,梁京京忽然知道怕了,冷汗一陣陣湧出來。
看譚真還要往下,她喊道:“我不要了,你趕緊上來!”
男人睬都沒睬她。
譚真謹慎地下行著,每往下一步都先用腳去探一圈,試圖尋找可以借力的地方。深秋的寒風中,他的雙臂露在短袖衫外,肌肉線條在施力中一直繃著。中途他又下滑兩次,有一次整個人失控地往下墜了一大段。
梁京京抱著他的衣服,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譚真!我真的不要了!氣死我了你……”
最後,譚真拽著一簇灌木,左腳踩著山上凸出來的一個石頭尖,用右腳勾了好幾次才勾住那包並不重的東西。
媽的,這裡麵到底是什麼這麼輕?
脖子裡滴著汗,他在心裡咒罵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