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京京給自己惹了一個天大的麻煩。
全班四十六個人, 全部參與到了演出中,她一夜之間仿佛成了一名大導演。不光導戲,她還要不停改劇本、編舞蹈動作、找配樂、做道具……
近兩天她每天起得比雞早, 睡得比狗晚。
這還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被幾十個孩子嘰嘰喳喳包圍著,每說一句話都要用喊的。
周五上課間隙,梁京京看見窗外正在上課的體育老師, 靈感陡生。
周六一早,全班的小孩都沒休息,早早便興致衝衝地來學校排練。孩子們在操場上站成幾堆, 有互相追逐打鬨的,有往自己領口蹭鼻涕的, 也有傻笑著看麵前的女老師的。
“安靜!安靜!”
清晨的操場忽然想起巨大而嘈雜的喇叭聲。
梁京京站在孩子堆前,一身休閒打扮,頭上戴著一頂大帽簷遮陽帽。她把從體育室借來的大喇叭放到嘴邊:“站好了都給我站好了!誰再說話就不要再參加了!”
孩子們紛紛停下, 靜了一秒,又嘻嘻哈哈地看她。
“演小草的幾個人呢, 快點再練一遍!”
其中一個演小草的小男孩忽然頑皮地躺到地上打滾,“我不想演小草了!”
大家哈哈笑,還有男孩跟著他一起倒下打滾。
“為什麼不想演?”梁京京問。
“小草隻有一句台詞……”
“那你還要不要參加了?”
“我要參加啊要參加啊……”小男孩爬起來跺腳耍賴, 一副內心矛盾的樣子。
梁京京皺著眉擺擺手, “算了算了, 你演花, 你演花行不行?!”
小男孩立馬停下答應, “行,我演花。”
梁京京問:“花的台詞是什麼,你們告訴他。”
幾個小女孩齊聲道:“I am a flower,beatutiful flower.”
稚嫩的童聲令梁京京的眉頭舒展開來,她又問,“動作呢?”
小女孩們把兩隻手的手根靠到下巴尖,做出一朵小花的形狀。
在地上滾了一身泥的小男孩立馬跟著學,一旁,扮小草的男生們誇張地叫起來:“你怎麼要演女孩子啊!”
好不容易樹了點威嚴的梁京京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忍不住揚起點唇角。孩子們精得很,一看老師笑了,立馬也跟著哈哈笑,又趁機玩鬨起來。
梁京京立馬冷下臉,再次拿起大喇叭喊道:“嚴肅點,都給我嚴肅點!”
大喇叭聲響徹校園。
排練了一個上午,快要結束時,孩子們問梁京京:“京京老師,我們的道具呢?你不是說今天就有道具了嗎?”
“對,道具!我們的道具呢!?”
梁京京發現,八九歲的孩子真是不好糊弄。
“道具我全都買好了也已經到貨了,我下午就去鎮上拿,晚上就做好,明天再排咱們就能用了!行不行?”
“耶!”孩子們興高采烈地歡呼,抱在一起打滾。
涼風陣陣襲來,梁京京卻被這幫孩子搞得一頭汗,不禁摘下帽子扇扇風。
她往無人的四下望望,心想自己著了什麼道,搞這麼個破事在手上。
……
深秋的草坪像大片金色地毯,空曠的機場被陽光照射著。
轉場一周進行實彈轟炸課目演練的飛行中隊在午後回來了。
跑道上,英姿颯爽的小夥子們抱著頭盔,三三兩兩往飛行樓走。
背後,一架架戰鷹被地勤人員圍繞著。
這次的遠程集訓非常順利,所有人考核達標,沒有一個拖後腿,向來嚴肅冷厲的大隊長露出了罕見的笑容。
接下來大家有兩天假,都高興壞了。
大夥兒一起在更衣室痛快地洗澡。
一撥人快洗完了,一名教導員才進來脫衣服。
“吳教,你就這麼想老婆,一下飛機就先給老婆打這麼久電話。”小夥子們打趣道。
“哎,媳婦兒一個人帶孩子,累著了。”教導員邊脫衣服邊說:“最近學校裡在排節目,她剛剛才把孩子接回家,小孩興奮的飯還沒吃,被她罵了一頓。”
“排什麼節目,飯都不吃了?”
“我哪知道,我趕緊洗洗回家了……”
一浴室的男人都笑了。
洗完澡出來,秋高氣爽。
孟至超迫不及待地給女朋友打了個電話。譚真想起澡堂裡的人提到的學校,也翻了翻自己的手機。
“譚真!”
他回過頭,看見大隊長跟一個姑娘從後麵走來。
走近了,譚真認出這個姑娘是工程師小江。
大隊長說:“這個是小江。”
小江穿著飛院裡統一的卡其色工裝製服,挺拔帥氣,對譚真笑了笑。
譚真沒什麼表情地對她點點頭。
大隊長說:“沈飛那邊寄了點東西過來,可能有點重,你跟她跑一趟吧。”
譚真:“現在?”
“你有事?”
譚真看看小江,“沒事,你跟我走吧。”
這樣的事完全可以找個小兵來做,但隊裡對這些個遠道而來的工程師非常尊重,大隊長派的任務,譚真也不好多說什麼,跟人拿了車鑰匙,帶著這個小江就出發了。
小江性格開朗,一路上跟譚真聊著他們這次訓練的情況。譚真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她聊著,作為工程師,他說的話小江基本都懂,兩人還算聊得來。
到了快遞點,小江去店裡取快遞,譚真就站在車外抽煙等。
周末的縣城比平時熱鬨一些,車來車往地。譚真剛從大荒漠裡飛回來,突然看見這熱熱鬨鬨的煙火氣感覺還挺不習慣。
忽然,一輛摩托車從他麵前駛了過去。車上一男一女都戴頭盔,女的身上抱著一大包東西,隻能看到兩條緊裹著牛仔褲的細腿。
有那麼一瞬間,譚真恍了下神,想看得更清楚一點,那破舊的摩托車已經沒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