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京京抿著唇。
“是你開不開心。”他看著前路。
晨光輕輕籠在車裡。他太少說這麼好聽的話,梁京京心下軟了一點。
不知道過了多久,梁京京問,“你為什麼打架?”
“因為之前訓練的事。”
梁京京再細問,隻聽著他的手機在儲物格裡不停地震。
“電話一直在響,你快回去吧,我也回去了。”
譚真在梁京京下車前抱了她,梁京京總算聽話的讓他抱了一下。
他說,“我是怕你覺得我太雛……”
梁京京捶了下他的背。
這個早晨似乎總有些不夠愉快的味道。
譚真在梁京京走後沒發動車,他就停在原地,連著抽了兩根煙。在禁閉室的三天,他加在一起也沒睡過幾個小時的覺,昨天夜裡總算踏實地眯了會兒。現在抽著煙混混沌沌的,倒又像是有了些困意。
校門口沒一會兒就有陸續有了背書包上學的孩子,朝氣蓬勃的。譚真在人流堵住門口前出發了。等他回到隊裡,手機已經快被打沒電了。
同隊的小夥子看到他終於出現,有些欲言又止,像是不知道該說什麼,拍拍他的肩帶了句話。大隊長正在辦公室等他。
譚真沒急著過去,回宿舍簡單衝了個澡,換上軍裝,才又來到隊長的辦公室。
敲門,裡麵人讓他進去。
譚真直挺挺步入,站定,朝辦公桌後麵的人敬了個軍禮。
辦公室不大,桌上放著一隻地球儀和兩架飛機模型。桌邊的人穿著作訓時未換下的迷彩服,正翻閱著一份文件。像是完全沒注意到譚真,他頭都沒抬一下,帽簷遮著眼睛。過了差不多一刻鐘,男人放下手裡的幾張紙,抬眸。
大隊長拿下了帽子,刷了刷不長的頭發。
譚真站在他身旁,目光筆直地望著前方牆壁。
“你昨晚去哪兒了?”隊長問。
“請假外出了。”譚真說。
“跟誰請的假?”
“政委。”
“為什麼請假?”
譚真沒說話。
四十剛出頭的隊長站起來,盯著年輕人的臉,“我幫你說,因為你心裡不服,是不是?”
譚真還是沒說話。
“為什麼不說話?說話!”
沉默。
譚真立得像一棵白楊,目視前方:“隊長,你對我有偏見。”
男人臉上沒有一絲一毫表情的變化,“我為什麼要對你有偏見?”
譚真不說話。
“還是你覺得因為譚主任,不管你譚真人到了哪,所有人都應該對你有特殊照顧。”
“報告隊長,我從沒這麼想!”譚真聲音剛硬地打斷他,喉結滾動。
“你沒有你飄什麼?!”
“我沒飄,”譚真看著他,“是隊長你從一開始就對我有想法。”
爭鋒間,兩人語速都越來越快。
“是我一開始就對你有想法還是你覺得自己跟彆人不一樣?!”
隊長脖子通紅,脖筋凸起,目光嚴厲地看著譚真。忽然間,辦公室寂靜無聲。
隊長指指他說:“譚真,我就問你一句,如果今天你的父親不是戰區政治部主任,你敢不敢衝於海動手?你在機場裡動手的時候,有沒有一秒鐘考慮過這件事的後果?”大隊長像是越說越氣,揚聲道:“你信不信我明天就能把你踢回去!”
譚真挺直地站立在一旁,目光精銳,情緒隱忍。
大隊長看著他。
他仔仔細細看過這個隊伍裡每一位年輕飛行員的簡曆。
譚真,家世顯赫,一路走得都比彆人順,畢業時就碰上抄底式改裝製度改革,直接從最老機型跳到當下先進的三代機改裝,年輕,有拚勁、有毅力,也有創新力和過人的膽識,是空軍隊伍中的明日之星。有這樣的綜合條件,將來即便走出空軍,他也能走得更遠。
可一個人的優點自然伴隨缺點。這個看似穩重的年輕人身上始終暗藏著那麼一股子“飄”勁。
他總想把他這股隱患的“飄”勁挖出來,給他抽了。
而三天的禁閉似乎沒有讓譚真意識到自己的錯。
大隊長說:“我告訴你,來到這裡的每一位飛行員都是全軍最優秀的飛行員,你譚真是,其他人同樣是。隻有最好的飛行員才配飛最好的飛機,你現在就回去給我好好地想一想,一個飛行員的職責是什麼,到底什麼才是好的飛行員。出去!”
譚真一言未發,敬了個軍禮,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