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族首領辛卡死在林浪手中, 蠻軍就隻有靠左右兩位將軍坐鎮指揮了,其中左將軍屠勒是軍中老將,在西北戰場上與大興交手了少說也有數十次, 就從來沒有看到過他們這麼不要臉的打法。
看起來似乎毫無章法,但是進退之間卻非常有組織有默契,專挑他們的弱點攻擊,陷阱詭計一個比一個準,本以為大興是一隻隻能顫抖著任他們撕咬的兔子, 誰知道卻是隻狡詐得令人發指的狐狸,不,應該是豺狼。
除了各種不要臉的詭計, 比起上次同樣慘敗的交手, 大型軍隊的戰鬥力也有了飛躍的提升, 與他們部落最英勇的兒郎們正麵交手,竟然也能不落下風,這個認知讓屠勒全身發涼, 他似乎已經能夠遇見, 部落靠著天生的凶悍勇猛而稱霸西北大漠的日子即將一去不複返了, 這些人究竟是如何訓練出來的!
衝在戰場最前線的林浪又砍掉一個蠻子的頭,深藏功與名。
在大營休養生息的這段時間,他可沒有白白浪費任何一天, 他把之前訓練手下的方式引入到了西北軍全軍,除了教他們戰場上的“苟命大|法”, 也從在修真界博覽的諸多秘技中, 挑選出一套爆發力強又容易上手的刀法,改編後在軍中推廣開來,大大提升了全軍的戰鬥力。
屠勒眼見著興軍越打越鬥誌昂揚, 而他們的隊伍在首領死亡之後已經自亂了陣腳,再被興軍這麼一通毫不留情地衝撞砍殺下,十五萬大軍已經死傷了大片,幾乎沒有反抗的餘地,他眼睛紅得幾欲流血,嘶聲號令餘下的人立即集結撤退。
林浪領軍乘勝追擊,深入到西北外域數百裡,差不多將十五萬蠻軍全數殲滅才返回,再次漂漂亮亮地贏了一戰。
之後林浪並未罷休,趁著蠻族首領死亡,而唯一活下來的二王子也身受重傷,繼承人未定,王族眾人忙著爭搶首領之位時,他繼續揮軍西下,一麵追擊蠻族的散兵遊勇,一麵朝蠻族的大本營進發,花費了數月時間,將蠻族各中小部落打得望而生畏,大好的春光都不能安下心來放牧,趕在春日將儘的時候,西北大軍兵臨蠻族的王都。
新上位的蠻族首領是辛卡的異母弟弟,他其實沒有什麼大的本事,就因為命比其他兄弟子侄硬,躲過奪位期間的血雨腥風,安全無虞地活到最後,才坐上了首領之位。
新首領早就無數次聽說了大興猛將林浪的威名,再看到威風凜凜地逼近過來的興軍,膽子都快要嚇破了,他首領的位子還沒坐熱乎,哪裡舍得就這麼死,乾脆直接遞交了一紙降書,表示願為大興的附庸,從此俯首稱臣。
打到這個地步,戰爭的目的也就達到了,林浪班師回營,派人隨同蠻族的特使,將投降書送達京城皇帝手中。
打了幾十年的勁敵願意俯首稱臣,這本應該是個極好的喜訊,可是金鑾殿內包括皇帝在內的一行人得知消息後,心情卻都有點複雜。他們原本還指望讓那個不聽話的林浪在蠻子手中好好吃一頓苦頭,才好借機處置了他,怎麼就贏了,還贏得這麼徹底?
皇帝捏緊降書左看右看,也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怒,掃視殿內的眾人,目光落在最前方的曲丞相身上,“林參將此次率軍重創蠻族,立下大功,丞相認為該如何賞他?”
丞相伴君多年,早就把皇帝的心思捉摸得一清二楚,皇上這是因為對林浪心存不滿,但又不得不論功行賞,想讓自己給他找個台階下呢。
在打壓武將這方麵,曲丞相和皇帝的立場其實是一樣的,他稍稍斟酌,拱手道:“稟陛下,林參將少年英勇,不輸當年的樊大將軍,臣認為不可厚此薄彼。”
樊傑當年就是在率兵重創蠻族之後,被先帝賜封為大將軍,曲丞相的意思是應該給林浪同樣的待遇。
皇帝本想用林浪太年輕撐不起場麵來辯駁他,可是看到曲丞相那意味深長的表情,突然就明白了他的深意。
所謂一山不容二虎,一個西北軍裡哪裡容得下兩位大將軍,彆看現在樊傑似乎對林浪放權得乾乾脆脆,那是因為林浪還威脅不到他自己的地位,真要把林浪提拔到和他同樣的位置,那老家夥保不齊也就急起來了,到時候兩虎相鬥,他們漁翁得利,確實是個好辦法。
不得不說,皇帝和曲丞相這對君臣雖然明裡暗裡有不少爭鬥,政治上的思維都是一個模子出來的,一下子就想到一處去了。
“好!”皇帝用力一拍龍椅,“傳朕的聖旨,封林參將為鎮西大將軍,為我大興鎮守西北邊疆!”
這道聖旨一傳出去,朝堂內外無數人都等著看好戲,這聖旨雖然聽起來像是在越級提拔林浪,可是細細一品,那味道就有點不對了。
兩位大將軍同處一營,又不說明要如何分配權力,本來就有點蓄意挑撥的意思,那個“鎮西”的名號就更加膈應人了,林浪一個毛頭小子當上了鎮西大將軍,那麼兢兢業業在大西北駐守了幾十年的樊大將軍麵子往哪裡放?這不是存心要踩一捧一,惡心人嘛。
哪怕樊大將軍這些年很佛係,不太喜歡爭權奪利了,哪怕之前他一直放權給林浪,也不可能接受如此顯而易見的侮辱,這位年輕時可是個脾氣暴躁起來連先帝都敢對著罵的主,真要讓他氣上心頭,剛冒頭的林浪絕對不是對手,皇上這一招坐山觀虎鬥玩的秒啊,反正如今蠻族已經投降,不怎麼需要西北軍出戰了,讓他們自己內鬥消耗點精力也不錯,省得打其他的主意。
正如眾人所料,這道聖旨傳到西北軍營之後,沒過幾日,樊大將軍就親自修書一封,遞交到京城皇帝的手中。
禦書房裡,皇帝拿著樊傑的親筆上書,期待地撕開蠟封,他早就想好了,樊傑年紀老邁,就像是老掉牙的獅子,已經頂不了大用了,而林浪正是年輕氣盛,不能助長他的野心,這次就先站在樊傑一邊,順應他打壓下林浪,以後再給林浪點甜頭吃,把責任都推到樊傑身上,到時候還怕林浪不死心塌地地效忠?
然而展開信箋一通讀下來,皇帝的臉色卻越來越臭,最後氣得痛罵了一聲“老東西”。
原來樊傑竟然在信中大誇皇帝英明神武,非常讚同皇帝對林浪的封賞,甚至為了表達對聖旨的支持,樊傑已經將西北軍的軍權全數移交給林浪,這次上書是特地請旨辭官的。
皇帝曾多次暗示樊傑交出兵權,樊傑都拒不理會,皇帝派去西北軍營的人也沒能從樊傑手上討到什麼好處,那老東西把兵權看得像命一樣緊,皇帝哪裡能想到,這次他竟然就痛痛快快地交了出去!
而且林浪的“鎮西大將軍”是他親自封的,掌握西北軍權也是理所應當,誰都說不出個錯處,皇帝就算想發作他們先斬後奏都站不住理,這次簡直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樊傑那老東西是中了什麼**藥,竟然對林浪那小子如此信任!
邊城的西北軍營裡正在舉行慶功宴,祝賀林浪名正言順地成為西北軍統帥,同時也是恭送樊傑卸甲榮歸。
移交兵權的同時,樊傑也召集了自己的舊部,讓他們從此便效忠林浪。當中有人見識過林浪的實力和與眾不同的練兵方式,對他心悅誠服,也有人認為樊大將軍不厚道,他們拚死拚活跟了他這麼多年,到頭來竟然被一個憑空冒出來的年輕小子搶了風頭,如何能服氣。
之前是要上戰場和蠻子打仗拚命,所以沒人跟林浪爭領兵權,如今戰事已畢,到了爭功勞的時候,就有人坐不住,想出來摻和一腳了。
對於這些人林浪的應對方法很直接,既然認為我不配,那就站出來來好好比劃比劃,看看你們是不是更配。
比行軍布陣,他可是樊大將軍親手教過的,又接觸過後世各種各樣的典籍電影裡的兵法策略,還真沒人能說得過他;比身手功夫那就更不怕了,這些人比起蠻族的魯達辛卡還要稍弱一些,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這麼比劃了幾日,無論這些人是真服氣還是假服氣,總歸都不敢再在林浪麵前說一個不字。
大軍征戰數月,好不容易在慶功會上能輕鬆熱鬨一次,諸多將士都儘情吃吃喝喝,你推我攘不亦樂乎,林浪坐在上方的主座上,朝身邊的樊傑舉了舉杯,“將軍在西北鞠躬儘瘁數十載,如今功成身退,可會覺得不甘心?”
樊傑端起酒杯一飲而儘,“不甘心又如何,老了就是老了。”
“烈士暮年,壯心不已,”林浪抿了一口燒刀子,說出一句驚人之語,“將軍可曾想過自己坐上那個位置?”
樊傑微微一怔,隨即輕嗤出聲,“真以為誰都眼饞那個寶座?整天擔心受怕,想吃口肉還得撿彆人嘗過的,忒沒意思,還不如上陣殺敵,多砍幾個人頭。”
他眯了眯眼看向林浪,“莫非你……”
林浪又給他斟了一杯酒,“下官隻是隨口一問,將軍莫在意,接著喝!”
感受到朝堂的各種勾心鬥角時,林浪確實考慮過要不要拚一把,爭個皇帝當當,不過細想之後還是作罷,擁兵造反可不是隨口說說的簡單事,權力的交替必定要踩在無數無辜士兵和百姓的鮮血屍骨之上,況且他隻是個來做任務的過客,還是不要搞這麼多事為妙,隻要皇帝不再處處針對陷害他,他就老老實實地駐守邊疆保一方平安,直到完成任務離開。
慶功宴之後,林浪和樊傑一起護送蠻族的使臣和貢品回京,順便一個受封,一個辭官。
受封為大將軍後,林浪也擁有了禦賜的將軍府,成了京城的“有房一族”,不過因為後續的離間效果沒達到,皇帝對他的不滿愈發加深,下麵的官員做事也就沒那麼儘心了,宅子賜下之後就沒人打理過,破破爛爛的看起來還挺磕磣。
林浪不打算在京城常住,更沒有娶個妻子留在京中當人質的打算,也就隻把將軍府當個臨時的歇腳處,沒有怎麼費心打理,要不是禦賜的宅子不能賣,他都想走人時直接賣出去換成銀錢了。
可能是為了故意晾一晾他,入京之後皇帝並沒有立即召見林浪,因為不清楚皇帝的態度,也沒有其他人找上門,林浪完全不著急,一個人在京城四處吃喝閒逛,不去結交官場同僚,隻偶爾去樊傑府上,和他喝喝酒說說話,悠閒得很。
這天他剛去吃了一家據說是京城獨此一家彆無分號的特色消夏美食——酥山,也就是古代的冰淇淋,稍稍消解了夏初的熱意,準備回府時走過一條長街,恍惚間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似乎是林澤?林浪站在遠處靜靜注視了半晌,確實是林澤,這位的主角竟然當街做起了仿造字畫的生意,而且,看他走路的姿勢,腿似乎受過傷,一瘸一拐的。
林浪還不知道李翠香已經因為推他墜崖而受到懲罰,自儘在牢中,本以為沒有他時時刻刻在旁邊盯著,林澤一定會靠主角光環走上功成名就之路,再次見麵時,兩人或許還會有一番交鋒,完全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