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主子不吭聲薑思自然也不會自作主張。
在宮門口追上來,非要跟著她們的溫如惜見到這一幕卻是忍不住了。
作為大夏長公主,她竟然不知道在堂堂京城還能看到這樣的情形。
“怎麼會這樣?!”
在宮中,她錦衣玉食;在山中她也從未為了吃食而發過愁。
居於山中多年,眼前的這一幕實在是讓她一向的觀念受到了極大的衝擊。
從懷中摸出幾塊碎銀子,溫如惜個散財童子,一邊說:“罪過罪過,大夏不能讓老百姓吃飽穿暖,是當官的無能啊……”
一邊左給一邊右給一個。
墨卿與還沒來得及製止她的行為,就被一擁而上的乞丐們擠到了一邊。
“大家夥快來!這人有錢!”
“錢,貴人,給我一點啊!”
“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
錢這東西一出現,還是碎銀子,立馬就將方圓幾裡的乞丐都吸引了過來。
“你們彆搶啊!”溫如惜手上的錢袋一下子就被搶了過去。
她倒是不心疼銀兩什麼的,就是被這野狗搶肉的一幕給嚇到了。
對老百姓她又不能出手,站在原地都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不搶哪還有我的份!”不知道是誰大喊了一聲。
溫如惜仿佛被釘在了原地,整個人一愣一愣的。
有人為了一點碎銀子大打出手,有人搶了一塊就跑。
不多時人群就散開了去。
墨卿與見溫如惜的那副呆樣,以手扶額,道:“唔,我覺著你有些傻。”
墨卿與納悶道:“你們玉清宮都喜歡收傻子做弟子嗎?”
溫如惜仍是站在原地腳步都沒挪動一下。
“喂,我們要走了!”薑思將手使勁在溫如惜眼前揮了揮,“完了,主子這人是真傻了。”
墨卿與皺著眉,抬高了手,一折扇敲在溫如惜的腦門上,硬生生給她打回了魂。
“一天天愣著做什麼,不要耽誤我找人。”
“想發呆回你長樂宮發呆去。”
溫如惜一回神發現薑思已經推著墨卿與走遠了。
她連忙跑了幾步追了上去。
“我隻是想不明白,為什麼在天子腳下還能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我和師弟下山時,走的是正東門,那盛世繁華的景象我怎麼都忘不了。”
“可這城西南街,竟會如此,連處像樣是房子都沒有,這這這竟無人管嗎?”
“如何管?”墨卿與反問道,“你先前接了孫府的案子,那你說是對於這孫楨的死你怎麼看?”
溫如惜想了想,道:“生死有命,各安天命,然死後被人煉成僵,慘。”
墨卿與又道:“我是問你他的生前名。”
溫如惜搖搖頭:“我隻曉得他從官的履曆,不功不過。”
墨卿與一搖折扇:“你看,你說是為了百姓,可你從未深入到百姓之中,連孫楨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都不知道。”
溫如惜突然快步上前,墨卿與的正麵,行了個弟子禮:“請指教。”
墨卿與點了點薑思,讓她細說一邊孫楨乾過的事情。
溫如惜越聽臉色越差,嘴唇幾次顫動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
墨卿與道:“聽到了,大致就是這般,孫楨此人你現在如何看?”
“國之蛀蟲!”溫如惜咬牙切齒。
墨卿與折扇一展,道:“可這樣的蛀蟲你們大夏裡麵可不知道還有多少。”
“你方才問這處為何無人管,就拿這孫楨來說,作為大理寺卿,此人欺上瞞下,百姓的訴求如何能直達天聽?”
“你在也宮中,你不是不知曉,若是那些大臣若是不願意讓皇帝知道什麼事情,那皇帝能知道嗎?”
“你受太後寵愛,你不會不知道現如今的朝廷都在被誰把控,你自個回去問一問,就隻說這南街一處。”
“你看看誰願意接這個爛攤子。”
溫如惜隻是常年避世,不通世事,並非是真的傻。
多年不曾下山,竟從未想過大夏已經被肯噬成了這副模樣。
“世人為了白銀幾兩,竟活生生化成了野獸。”溫如惜眼露憐憫。
“為了滿足自己的貪欲,不顧他人死活,這於牲畜何異?”
“欲望是無窮無儘的。”墨卿與道,“隻要有人,這東西就無法製止。”
“所以在成為人之前,我們首先要學會的就是克製。”
人的內心就是一處囚籠,囚禁著一頭名為欲望的野獸。
那野獸張開腥臭的大口,橫衝直撞,企圖重開這層層束縛,於是有的人被同化,有的人將野獸馴化。
這世上有那麼多人,孫楨這種人就是前者,人身獸心。
顧延之這種人就是後者,克己守禮,規矩一生。
至於墨卿與,她不屬於這兩者中的任何一者。
她沒有欲望,或者說欲望很淺淡,又亦或是,她本身就欲望的化身。
她於這世間最恐怖的欲望中誕生,如神明般高高在上地操控著欲望這頭野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