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做一個陌路人,也挺好的。”
他這麼和自己說,覺得這會兒滿肚子負麵情緒的自己著實矯情得很,他歎了一口氣,不再多說,對著鏡子稍稍整理了一下,轉身往外走去。
聽到腳步聲遠走,隔間門被緩緩推開,閔玧淇神情漠然地注視著門口,這個中國人剛剛的話聽著莫名其妙,可偏偏不知為什麼,他心裡隱隱有些不舒服。
可轉念一想,這個人進公司比智琝還要晚上一些,在今天課程上的表現又是那個樣子,公司的人隻要是腦子沒壞,都不會把這麼一個廢物美人放進新團的出道名單裡,被踢出公司不過是遲早的事。
閔玧淇自然不會多費心神,去關心一個日後必然沒有關係的陌路人。他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轉頭就忘了個乾淨。
他們是公司預定的新團預備成員,和薑明澈這個剛進公司的菜鳥可不是一個待遇等級。薑明澈悄悄鬆了一口氣,在曾經的隊友們麵前,把自己生生給糟蹋成一個廢物美人,隊友們一個詫異無語的眼神,對他內心的衝擊,都要比其他練習生無數次的譏笑嘲諷來得重很多。
這是薑明澈進入公司以後的第一天,舞蹈課表現得慘不忍睹,聲樂課倒是沒那麼慘,可在練習生中卻隻能說無功無過。除了這一張臉,根本就挑不出半點能夠出道的資質。
一天的練習結束,薑明澈低著頭,收拾好自己為數不多的東西,準備回到宿舍。他剛進公司時,並不是和成員們住在一起,不用去麵對他曾經熟悉的朋友們,薑明澈悄然鬆了一口氣,新宿舍的室友們對他並不是很友善,沒有刻意欺辱,將他視為透明人,玩起了實打實的冷暴力。
薑明澈對此並不在意,沒有人打擾才正好合了他的心意,習慣了孤獨的人再度回到熱鬨裡隻會覺得彆扭不自在,讓他一個人呆著也好,正好靜下心來想一想,未來究竟要怎麼安排。
練習生必然是不準備繼續了,隻要他將現在這個廢物花瓶的人設繼續,公司必然不會忍耐他太久,解約走人也是早晚的事。離開公司之後,他可以繼續做一個平凡的音樂製作人,即便無法再繼續站在舞台上,也能繼續他所真心喜愛的音樂事業,不用成為讓人厭煩的汙點,皆大歡喜。
他打定了主意,也堅持了下來。一時之間,公司上到高層下到工作人員,都知道了練習生裡多出了一個廢物美人,對他的嬉笑嘲諷更是達到了頂峰,甚至當著他的麵惡意嘲笑中傷的,也不在少數。
這樣的惡意中傷,怕是連當初的十分之一都不及,經曆過大風大浪的薑明澈自然不會把這些小手段放在眼裡,他隻是繼續扮演著一個連他自己都不認識的廢物,盼著公司能夠早日放棄,將他徹底掃地出門。
可他等了許久,卻始終沒有等到公司的淘汰通知,隨著官方預定的出道時期越發接近,薑明澈漸漸變得焦躁不安。他努力控製著情緒,不想讓旁人注意到,可惜心越亂,不自覺露出的破綻就越多。
能夠被官方認定為雙ace之一,薑明澈的天賦擺在這裡。對於一個足夠優秀的舞者而言,身體是會有記憶的,哪怕是刻意偽裝成花瓶,卻仍會在一些不經意的小動作上暴露出來。可惜,他這廢物美人的人設建立得太過成功,根本沒有多少人注意到這一點。
公司始終不曾對他提出解約,薑明澈咬咬牙,想找個時間直接去找到公司高層,主動向對方提出解約,可當他鼓起勇氣來到方pd辦公室,將自己的真實想法說出來時,卻並未得到預期的反應。
方時赫神情複雜地看著眼前這個倔強的孩子,長歎一聲,直接將他當初麵試時的錄像翻了出來,指著視頻裡的人,問他:“明澈啊,你真的已經決定放棄了嗎?”
薑明澈看了一眼,似乎是被視頻裡的自己灼傷了眼,很快移開了視線,他想要開口,說他真的已經決定放棄,可剛想說什麼,就被對方打斷。方時赫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胸膛:
“問問自己的心,你真的做好決定,放棄你所熱愛的這個舞台了嗎?”
怎麼可能會想要放棄呢,如果不是心結作祟,讓他擔心會重蹈覆轍影響到他的家人們,他又怎麼可能會輕易放棄自己終身熱愛著的舞台。
自從當年受傷,被醫生告知這輩子都無法跳舞,他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站在舞台上,這一次機會就擺在麵前,明明隻要他堅持下去,就能再次實現夢想,卻總是顧忌著這個,顧忌著那個,從來沒有問過自己,是不是真的甘心。
有些時候他也覺得自己矯情,也想要毫無顧忌地放肆一把,可壓抑在心裡的事情太多,這樣的念頭不過冒出來一瞬間,就被其他的想法所替代,繼續咬著牙去做一個讓人生厭的廢物花瓶。
主動提出解決這事不了了之,薑明澈重新回到教室,渾渾噩噩地混完了一整天的課,卻並沒有著急回到宿舍。而是在所有練習生都離開公司時,悄悄回到了練習室。
他打開燈,脫掉了鞋子,光著腳踩在了地板上。
薑明澈閉上眼睛,讓自己完全沉浸在音樂之中,隨著輕柔的旋律緩緩起舞,將這麼多年壓抑的情緒全部通過這支舞宣泄出來。
他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渾然不知練習室外,有一雙眼睛正悄然注視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