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裡是辦公室,卷入剽竊作品一事的兩位當事人正在當麵對質。李炫斌搶先開了口,在撇清自己關係的同時,倒沒忘記潑薑明澈一身臟水。
“就因為我作品寫得好,所以就憑空造要說我剽竊他的作品?憑什麼?出於嫉妒就必須被這樣對待嗎?再說了,誰不知道你薑明澈的大名,你一個沒有半點音樂基礎,甚至聲樂課都沒及格過幾次的人,到底是臉有多大才敢聲稱這些作品是你的?!而且,你指認我剽竊,證據呢?你都拿不出來,為什麼當著這麼多老師練習生的麵打我?!”
李炫斌也沒有想到一向性格軟弱的薑明澈,居然真的會突然爆發,在被對方指認剽竊時,他確實慌了一瞬。不過轉念一想,公司上下誰不知道薑明澈就是個光有臉蛋沒實力的廢物。
如此對比起來,哪怕比不上金楠俊與閔玧淇這兩位創作大神,他的綜合實力也遠遠超過薑明澈。更何況他之前確實有學習過作詞作曲,也有使用公司工作室的權利,相較於薑明澈蒼白的指認,他這一番話確實是更有說服力。
而且最為重要的是,是否剽竊這事尚且需要調查,可薑明澈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打人卻是事實。即便他真的拿出了證據,證明這份作品的原作者是他本人,按照公司的規定,他也逃不開被開除的命運。再說,唯一一份能夠證明薑明澈清白的所謂證據,已經被他悄悄藏了起來,沒有證據,一切的指認都是空談,想要借此機會讓他付出代價,著實是過於可笑了些。
薑明澈眸如寒霜,冷冷覷了他一眼。他從不是衝動行事之人,當著這麼多人的麵突然打人確實不像是他這個性格會做出來的事,之所以會如此行動,除了真心想要眼前這個竊取心血的傻逼偽君子付出點代價之外,他另有考量。
一個天才音樂人有多珍貴,在這個圈子裡學習了這麼長時間,薑明澈再清楚不過。
如若他真的有證據,能夠證明這份讓無數人驚豔的作品確實是他本人原創,隻要展現出了一點他的創作天賦,公司必然不會放棄一個不過才十六七歲,隻要稍加□□必然能成為天才音樂人的好苗子。即便他犯了錯,隻要不太過分,加之事出有因,這事必然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翻不起多大波瀾。
至於開除,想來公司高層隻要腦子不坑,都不會允許出現讓好苗子壯大彆家公司的情況發生。
這無疑是一場豪賭,賭的就是公司高層的惜才之心。
薑明澈一聲冷笑,看向那剽竊者的眼神,活像是在圍觀一個醜陋的跳梁小醜。
“我寫的譜子到底是怎麼成為你的東西的,你自己清楚。”
倏然,緊蹙的眉梢舒展開,薑明澈玩味的眼神落在對方腫的宛如豬頭的臉上,勾起一抹笑來:“再說了,你怎麼就認定了,我沒有證據呢?”
李炫斌一瞬間下意識流露出的驚慌,毫無保留地落在薑明澈眼裡。他沒再去看對方反應,而是轉過頭看向方時赫,語氣誠摯:“pd nim,我有辦法證明這首歌是我獨立完成,可以借用一下工作室的設備嗎?”
方時赫深深看了他一眼,卻沒有拒絕。
作為業內知名的音樂製作人,即便李炫斌言之鑿鑿,他仍不相信這首歌是對方所作。
他將對方提供的demo文件聽過一次,卻發現了不少違和之處。整首歌最出彩的無疑是旋律,可編曲卻顯得格外雜亂無章,單獨放出來,根本無法相信這會是同一人的作品。
編曲不成熟這倒也沒什麼,也能拿李炫斌初學編曲,技巧不成熟來解釋,可這首歌的歌詞太過浮於表麵,與旋律完全不恰和,華麗好聽,但是沒有靈魂。
薑明澈跟著狗哥一起到了工作室,身後還跟著好幾個圍觀看好戲的練習生,時不時還湊在一起悄悄說著什麼。
他並未在意,向狗哥道了謝後,在工作台前坐了下來,素白纖長的手指撫摸過熟悉的音樂設備,眼底深處閃過一抹懷念,又很快收斂,調整好情緒,像曾經操作過無數次一樣,熟門熟路地運用起了眼前這一大堆的音樂設備。
“這些設備,他很熟悉。或許之前他說的,那首歌是他原創,並不是在說謊。”
將這一幕看在眼裡,同樣站在身後的金楠俊如此說道。閔玧淇點了點頭表示認同,目光卻始終落在那尚且有些單薄卻分外倔強的背影上。
薑明澈已全然進入了狀態,這首歌對他來說太過重要,成品修改過無數次,以至於閉著眼睛都能輕鬆還原出來。可僅僅是尚未完全完成的作品,單從效果來看,也遠遠要比李炫斌所提供的demo讓人驚豔得多。
他停下動作,轉過頭看向麵色鐵青的李炫斌,一字一句地問他:“你說一遍,這首歌寫的是什麼?”
李炫斌心裡慌亂無措,不得不打起精神,裝出一副淡定自若的神情來:“不是早說了嗎?是描寫愛人分手時的歌曲。怎麼,你單憑這樣就想證明,這首歌就是你的原創了?”
薑明澈卻搖了搖頭,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這首歌從來描寫的都不是愛情。”
他頓了頓,腦海中再次浮現起當初被囿於黑暗之中不斷掙紮地自己:“這是寫給我的。”
“它不叫《Always》,它叫做《Nirvana》,是涅槃重生的意思。”
他輕輕一歎,將過往陷入痛苦之中脆弱又茫然的自己重新丟進記憶角落,再度穿上一身尖刺,往前踏出一步,質問那個可惡的剽竊者:“你連這首歌的靈魂都沒有抓到,為什麼還敢這麼厚著臉皮宣稱這是你的作品?”
“誠然,我確實沒有直接證據證明你是個卑劣不堪的剽竊者,可大家都有耳朵,孰優孰劣一清二楚。有些東西不是你偷走就會徹底屬於你的,我寫這首歌時經曆過什麼,你永遠都不會體會到。”
他曾有過抑鬱症,也曾不止一次想過自我了斷,可再如何被痛苦與絕望吞噬,他的內心深處始終留著一小簇屬於希望的火苗,那是他這輩子唯一深愛著的七位親人們留下的。他能痛快去死,卻不能允許他的親人們去承擔這份痛苦,於是再如何困難,再如何絕望,他都咬著牙撐了下來。
而這一首歌,正是誕生於那個時期。
這首歌並不複雜,也沒有太過華麗的編曲,從頭到尾都隻有一道聲音低吟淺唱。像是一道被痛苦悄然織成的網,將靈魂包裹住,平淡,卻觸人心神。
“突然有點難過……”
金溙亨捂著心臟,突然說了這麼一句。身旁的樸智琝沒有說話,神情複雜地看著眼前那道倔強的身影,在聽完那一首歌時,心臟便一直在隱隱作痛,可痛苦之餘,又多出了幾分他自己也分辨不出來的情緒,好像是遺失了許久的珍寶,終於被再次找到的驚喜。
李炫斌臉上血色已褪了大半,他是無意間看到這份譜子的,當時覺得還不錯,便悄悄留了下來,用自己的風格稍稍修改了一些,堂而皇之地寫上了自己的大名。
之所以會選擇在月考時演唱這首歌,目的就是為了借此給老師留下印象,為日後正式進入預備出道名單打下基礎。至於會不會被薑明澈拆穿,他當時隻覺得這中國人性格軟弱可欺,隻要威脅得當,甚至是乾脆欺辱一頓,這暗虧即便是不願,也得打落牙齒吃下去。
他以為萬無一失,唯一能證明剽竊的直接證據,那一張手寫譜也早早藏了起來,除了他自己沒人知道具體位置。
隻是他沒有想到,一直性格軟弱的薑明澈居然會在這個時候突然反抗。他心中憤怒又不安,臉上被狠狠揍了一拳,疼痛讓他的表情愈發猙獰扭曲,周圍這麼多人看著,他總有種自己所有偽裝都被扒了個乾淨的錯覺。
可他不甘心就此認輸,正想著要如何挽回局麵,薑明澈卻似乎預料到了,搶先一步有了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