禿發闐立下意識地握緊了手裡的長刀。
如料想中的那般,東北方,出現了黑線。
蹄動聲越來越大。
感受著地麵越來越強的震動,禿發闐立暗自咬牙。
這個堂兄難道是殺了自己的大人拓跋力微不成?
不然為什麼拓跋部會派這麼多人來追殺?
這一次地麵的震動,比前麵任何一次都要強烈。
說明這一次的騎兵有很多。
看來胡人這是鐵了心要把他們這位大太子置於死地。
胡騎越來越近,他們似乎也看到了結陣的禿發闐立一行人。
有人發出了呼嘯聲,開始加速衝過來。
沒有人想著要射箭。
因為就算是從小就生活在馬背上,但如果想要在馬上射箭,他們也需要放緩馬速,穩定身形。
獵物就在眼前,而且已經棄馬,就說明已經放棄了逃走。
如果這個時候放緩馬速,就意味著把功勞讓給彆人。
故而這些胡騎人人當先,隻顧加速。
「來吧!」
禿發闐立已經可以看清衝在最前麵那個胡人的麵貌。
原本就醜陋的麵容,因為數道刀疤,顯得越發醜陋。
麵容的醜陋,因為殘忍嗜血的笑容,無比地滲人。
禿發闐立死死地盯著對方,就算戰死,他也要撈夠本!
哪知就在這個時候,異變突起。
衝在最前麵的胡人,仿佛看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原本殘忍嗜血的笑容,突然消失,然後變成了驚駭之色,接著變成了驚恐。
但見他猛地一勒馬匹,生生地讓自己拐了一個大彎,向著斜後方衝去。
在避免了被後方的自己人衝下馬的危險之後,胡人終於止住了馬匹。
也不知道是看到了什麼恐怖事情,在領頭的胡人掉轉馬頭之後,緊跟在他後麵的胡人也是紛紛做出和他一樣的動作。
讓禿發闐立甚至能感受到對麵的恐慌情緒。
「將軍,你看!」
原
禿發闐立聞言轉頭看去,但見自己後方的草丘上,冒出了黑影。
甚至左麵,右麵,都冒出了黑線,向著這邊包抄過來。
這是一個三麵包圍圈。
起伏的草丘給包圍圈提供了地利。
黑影在急促變大,已經可以看清旗幟。
赤紅色的大漢旗幟,在烈日的照耀下,是如此的耀眼奪目。
「曹!」
禿發闐立也不知是罵還是叫,他狠狠地一抹眼角,把長刀摜插到地上,大呼:
「兄弟們,是援軍!」
「萬歲!」
原本已是存了死誌的數十人,在最後關頭,居然迎來了生機。
怎麼不讓人振奮非常?
「萬勝!」
頃刻之間,從獵人變成了獵物,胡人在驚慌之下,已經紛紛掉轉馬頭,驚恐地要向後方逃去。
「不要跑!」
被人追了幾天幾夜,再加上死去的那些兄弟,禿發闐立早就在心裡恨不得把對方剁成肉醬。
此時看到對方要跑,又如何能答應?
當下就立刻拔起長刀追了出去,跑了幾步,才意識到兩條腿根本跑不過人家四條腿。
氣得他把手裡的長刀扔出去:
「狗賊!」
但很快,他又哈哈大笑起來。
原來左右兩邊的漢軍,已經並沒有一味地直線衝過來,而是不斷地向北麵延伸。
漢軍騎軍的戰馬,都是精心挑選出來的優良馬匹。
大漢馬場養馬的專業性和係統性,遠不是胡人這種散養所能相比的。
再加上胡人又追了禿發闐立這麼長時間,馬力也是有上限的。
包圍圏的缺口在胡人衝出去之前,完全合攏。
接下來就是漢騎的表演時刻。
胡騎的騎術再厲害,在裝配了騎兵三件套的漢騎麵前,遠遠不夠看。
再加上兵器的代差,以有備對無備,有組織對散漫,根本就是一邊倒的屠殺。
不過幸好,漢軍並沒有斬儘殺絕的意思,在切瓜砍菜般殺了一波,震懾住胡人之後,很快就把剩下的胡人逼成一團。
接著有人用胡語大喊:
「下馬受降!」
「喝!喝!喝!」
與此同時,漢騎在不斷地來回交錯,馬刀雪亮,耀人眼睛,配合地發出喝喝的聲音,極有逼迫感。
喊了三遍之後,看到胡騎還在猶豫,又是一聲令下,一波弓弩飛至,胡人躲避不及,一陣慘叫之後,有十餘人落下馬來。
「降了降了!」
衝又衝不出去,拚又拚不過,怎麼樣也是條死路,降了之後,說不定才能乞求一條活路。
胡人終於不敢逞能,紛紛下馬。
早就準備好的麻繩套到脖子上,再纏過雙手,又一批勞力到手。
漢軍這邊的人終於喜笑顏開。
這年頭,勞力越來越不好找了,這數百人自己送上門來,關鍵還都是壯勞力,真算得上一筆不小的買賣。
「看看那些倒地的,還能不能救回來。」
有聽懂漢話的胡人聽到這個話,心裡安定了一些。
換成他們,這些傷者早就被馬蹄踏在腳下了。
這些漢軍,居然還願意去救人,那麼自己等人,想來也不會有性命之憂。
這邊一陣忙碌。
而另一邊,禿發闐立看著一匹高大的戰馬慢悠悠地踏著小碎步來到他麵前,對那根快要頂到天上去的馬槊視而不見。
反而是一屁股坐到地上,沒好氣地問道:
「這麼晚才來,是打算等著給我收屍呢?」
劉渾哈哈一笑,把馬槊往地上一插,然後翻身下馬:
「這不能怪我,誰知道你帶著人家的大太子,還能被人追殺?」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起來,禿發闐立又是「啐」了一口,罵道:
「什麼大太子,根本就是個瘟神,真是晦氣!」
然後他又想起了什麼,連忙提醒道:
「拓跋鮮卑那邊,有可能出了大問題,須得儘快把這個消息傳回長安。」
罵歸罵,但禿發闐立也知道,若非拓跋鮮卑內部出了問題,自己這一行人,斷然不可能如此九死一生。
劉渾點頭:
「放心,我的人已經接到了拓跋沙塵汗,我已經派人把他往平城那邊送去了。」
平城那邊的主事人,叫張遠,字牧之
此人是君侯的得意門生,自然知道會怎麼處理此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