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九犬一獒的事,陳樂天沒有再追問下去。而是企圖將話題拉回到正題上來。
但李掌教可不理他這套,繼續以獒犬的的事教育道:“任何以違反天道為手段的,培養棟梁的方法,從根本上來說,都是不對的。獒犬之法,若用在人身上,那就是以無情冷血作為強大無敵的根本。一個人,若無情冷血,再強大又有什麼用?反而越是強大就越是禍害。”
陳樂天點頭如搗蒜,口中說著‘是是是’。
要是柳師在此,見陳樂天這不認真聽訓的老毛病又犯了,估計又要把他狠揍一頓。
但李掌教不是柳大宗師,根本不生氣,停了片刻接著又道:“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我知道你是習慣於對自己高標要求的人,孔夫子亦有言,取乎其上得乎其中,取乎其下,則無所得。”
陳樂天立刻摒棄敷衍說是的態度,精精神神的說:“徒弟正是這個意思啊。師父您現在是萬人難敵,求穩為上,可徒弟還小,需要衝需要闖,哪能有絲毫的安逸啊!”
李掌教近來,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跟陳樂天說話了。
他已經很久沒有過這種感覺了,以前,他喜歡跟王重陽說話,什麼都說,什麼都談,後來重陽漸漸大了,又有了心事。他作為掌教師兄,看在眼裡急在心上,但不能表露絲毫,一旦表現出來,就是給王重陽增加心中的負擔。
另外其他幾個師弟,對他都敬重的很,說起話來,雖不至於低聲下氣,但也總放不開。
這些年來,也就跟大將軍李戎生能聊的很歡,但大將軍軍務繁忙,來武當山的次數極少。因此李掌教身邊能暢所欲言的人,幾乎沒有。
但是這個新收的徒弟,陳樂天。真的很特彆。
正經起來,禮數麵麵俱到,絕不會讓人覺得不妥;不正經起來,又能讓他這個做師父的忘掉自己師父的身份。
上到廟堂之事帝王將相下到農桑商事販夫走卒,陳樂天都能說得頭頭是道,雖然很多想法不一定都是對的,但也都是經過長久思考的結論。
“樂天,你的老師,是何方人物?”大約半個月前,李掌教在與陳樂天長談一夜後,問道。
“我的老師叫劉禮生,隻是個普普通通的儒生,一生沒有做過官,也沒什麼大作為。我這次回京沒多久,老師就出門遠遊了,我問老師何時回來,老師說不回來了,走到哪算哪。”陳樂天如是道,提起老師,甚是想念,但轉念一想,說不定老師現在正在與哪家女子在小溪邊楓樹旁談著詩詞歌賦,正逍遙快活呢。
李掌教思索片刻,想不起來汴京城的儒生中,有此人物。從陳樂天的水平來看,他的老師不應該是籍籍無名之輩。不過又聽陳樂天說,劉禮生追隨他的父親陳棲梧一輩子,李玄同這才釋然。“理當如此!與令尊相隨一生的人,自然是不慕名利的。”
陳樂天笑道:“哈哈,不慕名利才怪呢,我記得老師跟我說過,他年輕時,喜歡一個女子,但那女子喜歡上了一個家世顯赫的富家公子。氣的先生立誌要考取功名,但是考了三四回,都沒中,便灰心不考了。考科場不行,老師又想去經商掙錢,可混了幾年後,一文錢沒掙到,於是便又放棄了。這事,我爹在世時,還常拿出來說笑呢,後來我也經常以此取笑老師,但奇怪的很,老師一點不生氣,甚至有時候還會跟我探討當年那個心上人現在過的究竟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