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入v章(1 / 2)

此時分明還是白天, 隨著這兩個突然出現的黑影, 書房裡,鋪天蓋地的黑暗卻像暈不開的墨塊一樣洶湧而來。

黑白無常的壓迫力實在是太足, 在場的所有人都瞬間屏住了呼吸——除了祁瑤瑤,她手裡扶著紙人,有點好奇的看著這兩尊聞名已久的鬼神。

書房裡一時陷入了極為詭異的恐懼與沉默之中。

對於這兩位勾魂使者,所有人都很難掩飾自己內心的畏懼——那是一種麵對死亡最直觀的恐懼感,無法磨滅。

牆上那兩個高大詭異的人影僵硬的偏了偏頭, 好像是在眾人之中辨認著什麼。

下一刻, 黑無常伸出他的手, 勾魂鎖鏈哐啷哐啷的響了起來,直奔桌上的小紙人而去!

小紙人看上去隻是被一道影子給束縛住了,祁瑤瑤卻能感覺到,那條勾魂鏈的力氣奇大無比, 就連她暗自用上了法術也拉不住。

祁瑤瑤反正也沒想阻止他們拉走,順勢一放, 準備跟著看看他們會去哪。

眾人隻見祈瑤瑤跟著紙人消失的地方跑去,不過兩三步距離,便縱身一躍,自己也化作牆上一片淺色影子, 不知道跟著黑無常往哪裡追去了!

這又是什麼法術?!

他們還沒反應過來,剩下的白無常就轉向了他們, 高高舉起了手中的哭喪棒, 要對他們劈頭蓋臉而來!

事態緊急, 不容他們仔細思考,菩戒大師祭出佛珠,元成子拿出符紙,兩位道長也擺好架勢。郝梅識相的抓住還在發愣的阮特助,往後麵躲了幾步——在場就他們兩個戰鬥力最弱,彆讓自己受傷就是最大的幫忙了!

“……都退下吧,你們幾個小孩打不過他。”

他們身後,突然傳來一個尖尖細細的聲音。

這聲音聽著像個小孩,語氣卻十分傲慢,幾人悚然往身後望去,是從開始就一直跟在那女孩身後的娃娃臉大學生!

他一直沒怎麼說話,存在感幾乎為零,讓人幾乎完全忘了他的存在。

鄭容從地上爬了起來,直視著牆上的大片黑影,偏了偏頭。

他此刻還是那張娃娃臉,氣勢卻與之前截然不同,一雙眸子大的出奇,抬眼的一刹那,居然流露出一種屬於野生動物的冷酷無情來。

就好像是被什麼東西……附身了一樣。

“附身?”奎大吸了口冷氣,“你也是巫祝……不對!巫祝沒有這麼快!你是……保家仙?現在居然還有活的保家仙?”

“鄭容”沒回答他,而是伸出舌頭,舔了舔下唇。

“這可真是……一代不如一代,”郝梅聽見“他”陰森森的說,“看來如今,有點傻力氣的孤魂野鬼就敢假扮冥府鬼使了?”

她突然睜大眼睛——鄭容背後的牆上,映出了一隻體型巨大的狐狸影子。

狐狸的影子端坐在他身後,六條巨大的尾巴輕輕搖晃著。

“白無常”猶豫了一下,手裡的哭喪棒竟然緩緩收了回去,一副不欲與他糾纏的樣子。

有轉機!

郝梅心裡清楚,在場所有人裡,從那個暴躁和尚到元成子,對上這個白無常都隻有一個死字。

這其中,那兩個不出聲的道長和神漢應該有自保之力,元成子問題也不大,但他們都絕對沒有能在白無常手下救下自己和阮特助這樣的普通人的能力。

因此,此時傷亡最小的做法,應該是按兵不動,不讓自己成為弱點,讓鄭容身上的狐大仙把白無常逼走。

郝梅緊張的看著,白無常非常緩慢的向後退去,那股無法驅趕的黑暗也漸漸隨之消失。

就是這樣!

可誰知道,菩戒大師不知道是因為怒火攻心,還覺得現在被鄭容罩著,有機可乘,竟然在下一刻操起佛珠,縱身向白無常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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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鳴霄本以為自己這一覺可以睡很久,醒來時卻覺得,自己好像也沒有睡多長時間。

他感到異常疲憊,想暢快的伸個懶腰,卻發現自己渾身動彈不得——有什麼東西緊緊的拘束在他身上,身邊還掠過呼嘯的風聲。

他花了點時間確認了一下——沒錯,自己變成了之前祁瑤瑤拿出來的那個紙紮人偶。

還正在被什麼東西拎著飛快的往前跑。

他不知道這是什麼狀況,隻能茫然的掙紮了一下。

祁瑤瑤明明說紙人已經成功替他受難了,為什麼他一覺醒來自己卻被關在了紙人裡?

還有,四周怎麼那麼黑?

沒來得及仔細思考,他便聽到了不知何處傳來的一聲輕笑。

“你還想跑到哪去?”

是祁瑤瑤。

一雙穿著軟高跟的腳從黑暗中踏出,祁瑤瑤慢慢走了出來,靜靜的看著季鳴霄:“不如說,你現在還能跑嗎?”

季鳴霄知道,她不是在和自己說話,而是在跟抓著自己的東西說話。

祁瑤瑤伸出手來,也沒見她做什麼動作,季鳴霄就感覺自己身上的鐵鏈一鬆,自己飄飄蕩蕩的飛到了她手上。

那個所謂的黑無常嗚咽了一聲,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不敢多說話。

祁瑤瑤輕哼一聲,她一開始還以為這是真的黑白無常,誰知道不過設了個迷幻陣法,這假貨就暴露了。

傳說黑白無常手中的哭喪棒能相互感應,一個搖鈴另外一個必響,因此兩人從不分開。如果是真正的黑無常,根本就不會被祁瑤瑤設下的陣法所迷惑。

祁瑤瑤把紙人收進包裡,上前拿走他手上的“勾魂鏈”,仔細檢查了一下。

這也不是真正的勾魂鏈,不過是一條被施加了一個簡單的鎖魂法術的鐵鏈罷了。

“裝神弄鬼,搞什麼東西?”她喃喃的說。

祁瑤瑤正準備押著黑無常回他的老巢,她的手包裡就傳來了一陣悶悶的響動,好像是什麼東西正在裡麵拚命……捶牆?

祁瑤瑤打開手包,她剛剛放進去的小紙人在一堆符紙裡麵僵了一下,友好的對她揮了揮手。

祁瑤瑤愣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性:“季先生?你被關在裡麵了?”

季鳴霄點點頭,又伸出手對她搖了搖,示意她不要那麼生疏,叫自己季鳴霄就好。

祁瑤瑤沒讀懂他九曲十八彎的暗示,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該不會是……那這種蠱未免也太陰毒了……”

她小心翼翼的捧起季鳴霄,季鳴霄一把抓住了她手鐲上的木牌,在聽她給自己解釋的同時,順理成章的抱住不下來了。

跟據祁瑤瑤的猜想,蠱蟲確實是被移到了紙人身上沒錯,但是——這蠱蟲從一開始就不是下在季鳴霄身體裡的,而是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直接與季鳴霄的魂魄相連接。

從目前看來,這個蠱的用處是“召喚”,因此再來幾個紙人都沒用,一旦發作,被帶走的還是會是季鳴霄本人。

“……這人還真是,沒什麼真本事,但是很會惡心人啊。”祁瑤瑤傷腦筋到。

目前在他倆的交鋒中,對方的每一個法術祁瑤瑤都能輕鬆破解,但是她還是覺得很被動,可能是因為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那麼多下作的手段。

多想無益,在季鳴霄的比劃和祁瑤瑤單方麵的努力交流與理解下,他們商定直接去敵人的老巢裡看一看。

祁瑤瑤施了個訣,強迫“黑無常”在前麵帶路,自己跟在後麵,好奇的問季鳴霄:“季先生,你今天第一次就經曆了這麼多事,竟然不害怕嗎?”

小紙人沒法開口,為了和祁瑤瑤順暢的聊天,季鳴霄簡直是用上了自己畢生所學的肢體語言,活潑的表示:他不害怕,此前就有過心理準備了。

最早的心理準備,大概還是幾天前眼睜睜的看著你從樓上跳下去的時候……

他在心裡默默吐槽了這麼一句,祁瑤瑤卻一無所知,還讚賞的點了點頭:“真不愧是你。”

從他第一眼見季鳴霄她就看出來了,季鳴霄此人天資卓越,如今看來,心性也是十分優異,祁瑤瑤簡直覺得,如果讓自己選的話,他就是親傳弟子的不二人選。

但她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季鳴霄過的日子不說分分鐘幾百萬上下,那也是前途無量,正常人根本就不會放棄這種條件跟她去學道。

哎,就是可惜了這麼一個修道的好苗子……

祁瑤瑤暗戳戳可惜了一下,就把這件事拋在腦後,隨著黑無常帶著他們左拐右拐,她居然覺得路越變越熟悉……仔細一看,這分明就是去那棟她上次看過的寫字樓的路!

怎麼又是這裡?

黑無常進了寫字樓,卻不往上走,而是從一條隱蔽的逃生通道往負樓層下去。

“難道他是要去這裡的停車場?”

季鳴霄看了看四周,心中一沉。

他認得這個樓盤,就是他們家的,因為照顧自家人,就外包給了季家的一個旁支……他還記得,在做這個項目的人是他的某個遠方表弟,叫做季遠。

為什麼“黑無常”會回到這裡?

莫非季家裡麵有人要害他?

這個樓盤還沒有開始賣,停車場自然也很少開。黑無常飄了進去,祁瑤瑤便給自己貼了張隱形符,與季鳴霄一起跟著進去了。

他們愕然看見,這個停車場的正中央,擺著比上次祁瑤瑤毀掉那個還要大三倍以上的煉魂爐!

直到黑無常乖乖飄到了爐子底下,祁瑤瑤兩人才意識到這個過分巨大的爐子下麵還有一個人。

“讓你帶回來的魂魄呢?!”

那人從爐子下麵鑽出來,看見黑無常不由勃然大怒:“廢物!魂魄沒帶回來就算了,白無常呢?”

黑無常唯唯諾諾,不敢說話。

“肯定又是前幾天打傷我愛徒的那個女人!”那人惱怒的轉了幾圈,“不知道哪個山溝出來的,敢跟我們羅刹宗作對?”

原來他就是那個長發男叫囂中的“師父”。

祁瑤瑤仔細看了看,這個師父不知道用了什麼法術,看上去比他的弟子還要年輕一圈,幾乎是一個正當青春的少年模樣,就是長得有點抱歉,瘦長馬臉,滿臉麻子。

什麼修羅羅刹的,叫得那麼響亮,拎出來還不是全是路人臉?

祁瑤瑤很看不上這種又要信邪神又一臉炮灰像的宗門,當即要進去教他做人,卻又聽見他說:“算了,你先幫我把這些裝好,等我稟報尊上,讓他出手,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滅了這個女人。”

“……”這麼狂?

祁瑤瑤倒真對他口中的尊上有了點興趣,但是定睛一看,卻瞬間倒儘胃口——那個爐子發出了哐當一聲巨響,爐門洞開。

一爐燒好之後,那師父打開爐子,陶醉的吸了一口,裡麵傳來一股霸道的異香,旁邊的黑無常也瞬間蠢蠢欲動。

季鳴霄不解,這是什麼?

他們又從裡麵倒出了一些金黃色的液體,好似瓊漿玉液,那師父雖然眼饞,卻並沒有碰那些液體,而是一滴不漏的封在了兩個小小的壇子中。

祁瑤瑤聲音很冷:“又是煉魂。”

通過秘法把普通人的生魂煉成藥液,據說甚至能生死人肉白骨。

她不知道他們是從哪裡搞來的這麼多生魂,看眼下這個量,多半是他們在暗地裡做了害人的勾當。

最可怕的是,被奪走生魂的人身邊的人隻會認為他們是因為意外生了重病,一直到他們的魂魄被活活煉化,肉身死去,也不知道真凶是誰。

就如同最開始的季柏,現在的季鳴霄一樣。

“什麼人?”她的聲音雖然很小,師父卻還是敏銳的注意到了,飛出一個藥杵向祁瑤瑤的方向打來。

祁瑤瑤本來就不想再隱藏下去,乾脆直接揭下符紙,輕輕笑了一聲:“從山溝裡來的女人。”

那師父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冷笑了一聲:“果然是你,來的正好!”

“黑無常”在旁邊指手畫腳:“就是她,把大人您要的魂魄給搶走了,還打了我!”

師父沒有理他,而是充滿怨毒的看著祁瑤瑤,又是快意又是得意:“你知不知道,你到底惹上了什麼人?”

“……好像是叫什麼魔鬼幫吧。”祁瑤瑤努力回想了一下。

“你!”師父暴跳如雷,“你竟敢對尊上不敬,好大的膽!”

“我怎麼又對誰不敬了?”祁瑤瑤歎了口氣,放棄理解他們充滿形式主義的上下級關係,“算了,我直接說吧,把你們拿走的白白的人魂交出來,或者死。”

這種作惡多端的人,他們白日判若是鏟除了,肯定是隻有好處沒有壞處的。

“那個小孩?”師父想了想,恍然大悟,不懷好意的笑到,“他那點殘魂,當然是早就被我隨手投進爐子裡了——怎麼,你還期待著能撿回他一條命嗎?”

祁瑤瑤不語。

那師父看她不說話,不由更想刺激她:“他又不是季鳴霄,何德何能讓我們還要下這麼大的功夫去算計?”

“原來如此,季鳴霄對你們很重要?”祁瑤瑤說。

“那當然……我憑什麼告訴你?”師父警覺的住嘴,又冷笑道,“我知道我打不過你,不過我已經聯係上了尊上,你就等著吧!”

祁瑤瑤的臉色微微冷了下來。

季鳴霄第一次看到她這種表情,祁瑤瑤平時都是笑著的,微笑淺笑,或輕輕的地笑出聲。但是當她微垂下雙眼,嘴角露出一絲不明顯的冷笑……

還是很好看,是不一樣的好看,季鳴霄不合時宜的想著。

“整天尊上尊上的,自己沒本事就算了,還要幫有本事的惡人作惡。”祁瑤瑤輕聲說,“我就在這裡等著,看看你的尊上會不會來。”

停車場光芒大盛,那師父驚恐地發現,不知何時,功德金光竟然鋪滿了停車場的每個角落。

祁瑤瑤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把停車場變成了一個大陣!

七星誅邪陣!

祁瑤瑤今天可是把自己壓箱底的功德積蓄都拿了出來,務必要把這個惹人煩的宗門上下都摁死在這裡。她一邊默默心疼著自己好不容易賺到的功德,一邊解氣的哼笑了一聲:“不知道你們尊上現在到哪兒了?到了就來跟我打個招呼呀。”

在光芒之中,黑無常一句話沒說,瞬間灰飛煙滅,巨大的爐子逐漸解體,從它的每一寸縫隙裡都不斷的飛出哀嚎著的殘魂;“師父”那張年輕的臉也逐漸老化,最後變成了一個尖嘴猴腮的絡腮胡老頭。

功德金光,專克一切邪魔外道。

他一看自己還在繼續老去,不由驚恐的大喊:“饒命!饒命啊!我告訴你,我告訴你那個小孩的殘魂在哪裡,我沒燒……”

祁瑤瑤想聽他說完,便儘量克製著不要灼傷到他,他卻趁此機會,怒吼一聲,向祁瑤瑤全力奔去!

季鳴霄下意識的想擋在祁瑤瑤身前,卻發現他隻是虛晃一招,真正的目的是要逃跑,下一秒,就不知遁往何處了。

祁瑤瑤眼神一厲,伸出手一抓,硬生生的把他從虛空中拖了回來!

“那個什麼修羅的遁術果然是你教的,”她嫌惡的說,“真是有其師必有其徒啊。”

她鬆開手,任由師父慘叫著,化成一團灰燼。

直到最後,那個所謂的“尊上”還是沒有來,這對師徒就這樣輕易的成了棄子。

季鳴霄扒在祁瑤瑤手上,仰望著她。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在他的視線中,祁瑤瑤現在不像人,像一尊沐浴在金光中的塑像。

祁瑤瑤此時確實覺得十分神異,她還是第一次認識到了所謂功德升級起來是有多麼的快捷——無數功德像溪流一樣汩汩地湧入她的四肢百骸,沒有阻礙,也沒有任何心魔,她甚至能清楚體會到自己是如何逐漸變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