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
深藍軍校附屬醫院。
腰肥膀圓的護士長推著醫藥車, 穿梭在醫院內。
她路過兒科的時候, 正巧發生了一起醫鬨。
一位老太太抱著自己留著鼻涕的大眼睛小孫子罵罵咧咧:“為什麼彆的孩子不打針!我的乖乖要打針!你怎麼打針的!戳了兩次了都沒戳準!沒看見我孫子都哭了嗎?!”
小護士低著頭, 一個勁地說著:“對不起, 對不起……”
老太太尤不解氣,一個大耳巴子就想往小護士的臉上呼去。
護士長雙眉倒豎, 一個健步上前, 老太太的巴掌就落在了她宛如水桶粗的胳膊上。
老太太的麵上露出了詫異之色。
護士長抓住了老太太的手腕,威脅道:“在軍校的醫院, 要守規矩, 懂嗎?”
說完,指了指身後眼眶紅紅柔弱的小護士。
“她, 今年學校送來實習的新生。一階源武者,打她你也不怕把手崩骨折!”
……
今天,護士長也為維護醫患關係做出了自己的卓越貢獻呢。
在即將推車抵達3-12號病房的時候,護士長從兜裡掏出了香水,在自己身上噴了噴,揚起了自認為最親切的微笑。
嗬, 為了專門護理3-12號的病人,天知道她私底下亮過多少次膀子。
護士長推門而入。
此時正巧是清晨,少年穿著病號服靠在床上, 病號服的尺寸太大, 套在在身上有點空空蕩蕩的, 他正低下頭, 看著剛發下的教材書。窗外清風撩過他的發梢。陽光駐足在他身側的時候, 都忍不住緩下了腳步。
護士長簡直都想把這一幕拍下來。
加文抬起了頭,看向了來人,然後,臉上露出來了一個笑容。
“早上好,蘇護士。”
睡在他身邊,同樣纏著繃帶的小除夕從被子裡鑽了出來。頭頂上還有一根長長的呆毛。
暴擊,雙倍。
護士長的心跳頓時在瞬間飆升到了一百八十碼。
她不是很自在的咳嗽了一聲:“附近沒有專門的寵物醫院,所以我去兒科拿了藥。副作用很小的,孕婦也能用。用這個給你的小寵物沒事的。”
加文臉上的笑容更甚:“每次都麻煩您。真的很抱歉。”
“沒有的事,”護士長揮了揮手,“反正你是軍校吩咐照看的特殊病人……對了,我聽說你想提前出院?”
加文點點頭:“嗯。其實我好的差不多了,再呆在醫院就純屬是浪費床位了。”
不需要的病床,還是適合留給有需要的人。
加文從小到大都不喜歡醫院。
他的上輩子,有一大半時間都是在病房裡度過的,尤其是在童年時期。
哪怕病房被林恩裝扮的童趣盎然,也改變不了病房的本質。
空氣裡消毒水的味道,機器運轉時候小聲的嗡嗡聲和單調的幾聲“滴”,壓抑又難耐。
更何況他這輩子情況更特殊。就像東臨說的,他是個混血。
無論對於蟲族還是人類,他都是一個異類。
加文迫切想要出院,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
東臨給他的蛋,裂開了一條縫。
“不要因為年輕還是源武者就不把自己身體當回事啊。”護士長苦口婆心的勸到,加文的心思卻已經飄到了彆處。
東臨給他的蛋一直很安靜,但是自從離開天坑附近後,就變得活躍了起來。生命力也一天比一天強勁。
加文之前還在擔心這顆蛋少說幾百年,也不知道壞沒壞。現在看來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護士長沒有發現加 文的走神,她繼續說著話。
“哎,你們學校那個,林嘉遠,知道嗎?不也是源武者,還是五階呢。左胳膊壞死,差點要截肢安機械臂,修複手術請的老教授從帝都過來在我們醫院做的,也要觀察一周才能出院呢。”
猝不及防聽見了林嘉遠的名字,加文臉上的笑容不變,道:“謝謝您的關心。不過您放心,我沒事的。”
於是,護士長不再多言,她放下了消炎藥,又嘮嗑了幾句,依依不舍的走了。
這一次,她沒忘記上麵吩咐的事情。
她偷偷的,趁著加文不注意,在整理病床的時候,拿了一根他的頭發。
……
加文把書放到了一邊,拿過了一邊的消炎藥,把藥片在勺子裡碾成了粉末,然後加了點熱水。
他身上,除夕正穿著小病號服,掛在他的胸口。
小臉上寫滿了不開心。
加文掐著除夕的翅膀根,把人捉了起來。
一根小勺子遞到了除夕的嘴邊。
除夕一臉哀怨的看著加文,嘴翹得老高。
加文和他對視了兩秒,主動放柔了聲音,“除夕乖,吃藥了,好不好?”
從表情上看,除夕大概是覺得不好的。
……
……
除夕受的傷比他更重。
從天坑裡出來的,整個人都是昏迷狀態,還發起了高燒。他身上的燒傷觸目驚心,從兜裡掏出來的時候全是血,加文手指顫抖著探了探呼吸。
人活著。加文在那瞬間淚如雨下。
好在最終也沒出什麼大事。
除夕的恢複能力比他還要強,加文還在床上躺著不怎麼能動彈的時候,除夕已經揮著小翅膀到處飛了。
並且迅速俘獲了護士姐姐的們的心。
嗯……對於這個突然出現在兜裡的小寵物,加文隻能腆著臉承認自己違規把寵物帶去軍訓了。
這事可大可小,宋謙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讓他過去了。
他從icu裡出來的第一天,當初一個小隊的人就來了。
三人的表情都十分哀戚,尤其是遊子吟。
“楚西上了死亡名單。”遊子吟說著說著,淚就下來了。
卿儀轉過了頭,捂住了嘴,在此時沉默了起來。就連謝饒,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表情也沉重了起來。
生老病死,對於這群平均年齡還不到二十的少年來說,實在是過於沉痛了。
“……”
躺在一邊的除夕把自己往被子裡躲了躲,有點不敢出去見人。
[救人是我自願的。]除夕小聲對加文說。
於是,加文看著麵前的人,重複了一次除夕的話:“救人是他自願的。”
[aa,替我謝謝他給的抹茶蛋糕。很好吃。]
加文頓了頓。
“之前我重傷昏迷,夢見了楚西跟我告彆。”
他看向了遊子吟,神情溫和:“他說,讓我替他謝謝你。你給的抹茶蛋糕,很好吃。”
遊子吟的表情一愣。
臉上的表情又哭又笑,最終變成了嚎啕大哭,那架勢讓加文都想替他摁一下急救鈴。
活下去的人,再怎麼悲痛,總歸是要砥礪前行的。
現在已經開學了,深藍軍校有月假,全年無休,他們三是趁著午休過來的。
呆了一段時間後,遊子吟和謝饒都先一步離開了。
於是室內隻剩下了加文和卿儀。嗯,還有個藏在被子裡的除夕。
加文把匕首還給了卿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