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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費分配, 戰後撫恤金預算, 維修報表, 人員調動……
一張張表格看的除夕哈欠連天, 恨不得直接偷偷溜出去練劍。
除夕把頭深深的埋進了一堆堆文件裡,再次後悔起竟然沒有狠狠心拒絕尋梁州的要求。
好困……
他磕下了一包精力藥劑, 感覺自己像是一個沒有體力還要被官方玩弄,被迫肝活動的遊戲玩家。
而且——除夕皺著眉, 捂住了自己的小腹。
之前對上了林振,他雖然殺了他, 卻也受了點傷。
按理說應該很好化解,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對方是自爆的原因,這點源氣依然留存在他的身體裡, 始終沒有消散。
而且, 他他後頸上的金色圖騰, 又一次開始隱隱作痛了起來。
除夕曾經撩開過後麵的發, 神念自視過。那個像是一個手掌印的圖騰似乎蔓延了開來, 上麵細小的紋路纖毫畢現。
偏偏就在這種時候,讓他焦頭爛額的罪魁禍首還笑眯眯地出現在了自己的麵前。
——尋梁州拍了拍他的肩膀,尾音揚起,含笑道:“林~中尉~”
除夕放下了手裡的文件, 抿起了唇, 一言不發,眼神裡全是無聲的譴責。
看的尋梁州想去揪他的臉。
尋梁州咳嗽了一聲,壓下了這種仿佛是在虐待童工的感覺, 說:“好啦,知道你不喜歡乾這些。但是如果以後宋元帥打算讓你接手第三軍團,你還不得從頭學?”尋梁州苦口婆心地勸說道。
其實他也是好心一片,想多鍛煉一下除夕的能力。
尋梁州是帝國的高層軍官,本身也是宗師境三重。對修煉知道的要更加清楚一些。
譬如外人統稱的幾階源武者,在古籍的說法裡叫煉氣境。煉氣之後是宗師,宗師巔峰是偽聖,偽聖後就是聖階。
至於到了聖階,手奪日月摘星辰,那就是另外一個世界了。
——尋梁州聽說林除夕突破的時候煉氣境圓滿,仙台無暇,最重要的是,除夕還這麼年輕。
不敢說一定會突破到聖階,畢竟傷仲永的事件曆史上出現了太多次,但是起碼可能性不低。
隻要除夕到了聖階,在尋梁州眼裡,接手宋少羽的第三軍團幾乎是鐵板釘釘的事兒,現在先好好培訓一下。
免得到時候又跟宋少羽一樣,啥事都愛丟給自己和懷玉乾,動不動就失蹤找不到人……
除夕眨了眨眼,心想就算宋少羽想要人接管第三軍團,那肯定也是希望加文能接。
元帥級彆的軍禮服製式都很好看,除夕想了一下加文穿上的樣子,莫名覺得非常的期待。
不過這種事,就不用告訴尋梁州了。
“哦。”除夕回了這麼一個字,看樣子依舊不是很高興。
於是尋梁州翻啊翻,從懷裡掏出了一張請柬,然後擺在了除夕的麵前。
“既然你這麼不想工作,皇帝陛下舉辦了一場宴會,算是個慶功宴。時間是晚上六點。”尋梁州歎了口氣,道,“你要不要去看看?你當初的好友文禮也在表彰名單上呢。”
身為高門大戶的嫡子,文禮自然去的是權貴紮堆的第一軍團。在這次戰爭中,他的表現也相當搶眼,很是給文家爭光。
除夕麵露遲疑,有些猶豫。
尋梁州補充道:“加文也在名單上。”
話音剛落,除夕瞬間站了起來,頓了頓,掩蓋好了自己的急切,彬彬有禮地接過了尋梁州手上的請柬。
“我去。”他的笑容無可挑剔。
……可惡,他就知道。
尋梁州沒忍住,佯裝生氣道:“加文加文,一天就知道加文。要是你當初不去救他,現在表彰名單上也有你的名字了!哼,不把今天的工作做完,不準下班!”
一開始是裝著生氣,後來,尋將軍真的有些生氣了,頗有一種“嫁出去的女兒胳膊肘往外拐”的感覺,氣呼呼的走了。
除夕坐在辦公室,覺得尋梁州這通脾氣真的好沒道理……畢竟不管有沒有加文,按照他的時間觀,今天都是要把工作做完的。
……
第二天下午。
除夕早早的換好了衣服,拿著尋梁州給他的請柬。坐上了去皇宮的星艦。
按照祖宗的規矩,除非皇親國戚,其他人的私人星艦隻能停在皇城門口,步行入城。
宴會的地點在瓊林苑,古時候是用來招待中了進士的讀書人的地方。如今自然也適合用來招待青年才俊。
除夕出示了請柬,宮人領著他,一路向前,低眉順眼,一言不發。
一路上,不停有穿著禮服的貴婦人把視線投向他,竊竊私語。
“那個人就是宋元帥的養子?”
“說是養子,其實是私生子吧?宋少羽怕有個庶長子,影響他尚公主……”
“笑話,哪個公主不是眼巴巴的等著他?長樂長公主等了宋少羽十年,也沒等到這位元帥回心轉意。彆說一個庶長子了,就算是嫡長子,隻要他肯點頭,這些眼高於頂的公主還不是照舊會爭著嫁?”
“這位林中尉可曾婚嫁?”一名年輕的少女突然發問,臉上是一閃而過的紅暈。
有年長的女性顏麵一笑,拿扇子輕輕遮住了臉:“他比當年的宋少羽還俏呢……就算不曾婚嫁,恐怕也輪不到你。”
……
皇城內有布置多年的源紋陣,禁空,哪怕是聖階也不能在這裡飛行,動輒就會遭受源紋陣的攻擊。
除夕耐著性子,跟著宮人走了許久,才到了今天的主會場。
瓊林苑不算小,圍湖而設,一眼望去,三三兩兩卻都是人。像極了旅遊旺季時候的西湖。
此時時辰尚早,宴會還不曾正式開始。
他踏入的時候,站在門口的宮人看了一眼,喊道:“宋元帥府下,林除夕。到——”
雖然是以皇帝的名義舉辦的瓊林宴,但是李錚年事已高,鮮少會出場。
帝國累計七十二世家,在場不下數百人。除卻軍部額外收到邀請的一些平民軍官,其餘皆是各個世家的直係子弟,還有許多未婚的世家女。
這些沒辦法修行的女性,就像是最老道的獵人一樣,精打細算地為自己挑選未來的依靠。
除夕才過來沒多久,已經有不下十名少女施施然地前來,圍著他問東問西。
上一次他被這樣圍住……還是在十八星係的機場的時候了。
除夕應付女性的經驗基本為零,尷尬的脫不開身,好在很快,另一個人的到來打破了這個僵局。
“教皇陛下,到——”
一時之間,在場無數人把視線投向了瓊林苑的入口處。
姚重華身著教皇冠冕,麵帶微笑地走了進來。
他今天的打扮尤為正式,不僅穿上了教皇袍,還帶上了金光璀璨地教皇權杖。耀眼的讓人挪不開眼。
姚重華拾級而上,衝著朝他行禮的教徒揮手微笑道:“不用多禮。”
帝國人大多信教,不過國教已經不會要求這些教徒做什麼了。在此刻對教皇行禮的人,基本都是信仰堅定的追隨者。
哪怕是在朝堂上,不喜歡這位教皇的也占大多數。
瓊林苑裡,不少人都皺起了眉。在心裡冷哼了一聲,轉了過去。以證明自己不同流合汙。
除夕隻是往那邊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
大概人真的有眼緣這個東西。
除夕看到姚重華的第一眼起,就感覺到了一股不太舒服的氣息。
而姚重華,卻在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他。
他笑著和麵前的人說著話,視線卻越過了層層遮掩,看到了角落裡的人。
林除夕……
你到底是誰呢?
姚重華謝過了邀請,獨自到了庭前,他握住了手裡的教皇權杖,然後慢慢閉上了眼。
他的視線裡一片漆黑,突然又大放光明。
這是教典裡的秘術,名字叫天諭,可窺見一個人的過去,現在和未來。
因為使用代價極大,他自從上任以來,隻用過一次。
那一次,他看的人是倚豔笙。
這一次,他看的對象,是林除夕。
視線裡,突然出現了一隻金色的巨眼,倒映著一個人影,眼睛的周圍覆蓋著黑色的鱗片,漆黑的菱形瞳孔在察覺到姚重華的視線瞬間,變成了一條細線!
姚重華的雙目突然一陣刺痛,他睜開了眼,視線裡依舊一片漆黑,兩條血線從他的眼角處緩緩流下。
螻蟻怎麼配直視神明?
姚重華的嘴角勾起了一個笑,他拿出了手帕,擦了擦這兩條血線,喃喃道:“原來是你。康斯坦丁已經消失上千年,沒想到如今竟然如此孱弱。想來是蟲族那邊有人預感到你的蘇醒,所以才這麼迫不及待的發動戰爭吧……”
以血祭神。
蟲族數千年的曆史中,都供奉著同一個神,他在古老的神典裡,被稱為君士坦丁。
在光明神教的教典裡,這是一位被打敗的邪神,被其餘神靈從神殿中逐出。
是神又如何?
螻蟻又不是第一次敢弑神了。
姚重華在那一瞬間,緊緊的握住了權杖,血淚涓涓而流,灑在了他潔白的教皇袍上。
他興奮的近乎顫抖。
***
天色漸暗,皇宮裡點上了燈,亮如白晝。
除夕最終是被文禮解救出來的。
“讓一讓啊,各位好妹妹,我拉著我們主席敘敘舊,給個麵子?”文禮笑嘻嘻地朝人說著。
少女們麵麵相覷,最中央的除夕卻沒有任何表示,於是隻好心有不甘地告退。
看見人潮散去,除夕這才顯而易見地鬆了一口氣。
“主席!”文禮臉上露出了一個幸災樂禍地笑,“沒想到啊,沒想到。有生之年居然也有讓你頭疼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