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高門貴女,不太好推開……”除夕有些無奈,“而且一批人走了又有另一批。”
“您是香餑餑嘛。”文禮表情十分揶揄,“身份高貴,長的也好,家世顯赫,本身又前途無量……”
除夕有些惱怒的抿住了唇。
“好吧好吧,我不說了。加文呢?我聽說他也要來。”
除夕回答:“還在路上吧。皇帝陛下會召見他,親自給他授勳。”
文禮一愣,然後笑了笑,“也是。陛下一直喜歡提拔這種沒背景的年輕人。”
當初陛下登基時年紀尚幼,受夠了世家門閥的氣。自從把持朝政後,對這樣的年輕人都格外鐘愛。
當年的宋少羽就是這樣入了他的眼。
天色一點點的黑了起來。
正在和文禮聊天,聊著聊著,除夕的麵色突然一變。
他下意識地抬起手,然後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他的心臟突然跳的很快。
除夕突然道:“文禮……你有沒有聞到,什麼味道?”
麵前的文禮麵露疑惑,然後輕輕嗅了嗅。
仔細一聞,空氣中的確有一種若有似無的香味……非常特彆,是一種木質調的香氣,像是焚燒過後的雪鬆被雨水浸潤後,散發那種微妙的木脂香。
這是……?閣樓自帶的熏香嗎?
不過文禮來過皇宮許多次了,瓊林苑也不是第一次進。還是頭一回味道這種奇特的氣味。
“是有點。應該是皇宮裡栽種了香料樹?”文禮不是很確定地說著。
香料樹?怎麼可能是香料樹?
這……這明明是血腥味?
他剛想開口說話,耳邊卻突然響起了一陣一陣的龍吟,刺的他耳膜發疼。
不,那不是龍吟,分明是壓抑無比的嚎哭。
它,或者它們,說的分明是——[快走!]
除夕後頸上的金色圖騰仿佛活了過來!宛如流動的泉水,在數秒鐘的時間內,朝身體的四麵八方蔓延開來。
他突然僵在了原地。
文禮轉過了頭,語氣突然疑惑了起來:“主席?……你怎麼了?”
除夕突然彎下腰,劇烈無比地喘著氣。
一滴汗順著他的下巴滴落在了地上。
哪怕是在軍校的時候,文禮都沒有見過除夕這麼狼狽失態的模樣。
“我沒事……我……”除夕有些痛苦地揪住了自己的衣領,像是喘不過氣一樣,扯開了領口,“給……給加文,發個消息,讓他……來,來接我!”
除夕在這一刻,迫切無比地想見他。
人在最無助的時候,總是會下意識地尋找那個讓自己覺得安全的港灣。
加文就是他的港灣。
文禮上前一步,抬起了胳膊,就想過去扶他,語氣擔憂無比,“您怎麼了?要我送你去醫務室嗎?!”
然而,他的胳膊還沒除夕,卻被除夕毫不猶豫地拍開。
“啪!”
拍開他手的聲音十分清脆。文禮卻被這一下打的有些懵了。
除夕在軍校的時候雖然不喜歡社交,但是對人態度一向彬彬有禮。鮮少有這樣粗魯的舉動。
更何況……文禮以為,他們還算朋友?
除夕抬起了頭,神情是毫不掩飾地暴戾,金色的眼眸在此時淺淡到近乎透明,喑啞地吐出了三個字:“彆過來。”
這句話說完,除夕掉頭就走,他走的步伐有些踉蹌,速度卻快的驚人。
文禮抬腿,想要跟上去,卻硬生生地止住了腳步。
除夕說,不要跟過來。
那個語氣,那個神情……分明是,在警告他。
文禮猶豫了一會,然後從通訊裡,找到了加文的聯係方式,編輯起了短信。
***
除夕低著頭,避開人群一路疾馳。
不出片刻,前方就是瓊林苑的出口了。
然而那裡燈火通明,來來往往到處有人進出。還有些隨行的記者,正在津津有味地給這個名利場拍著照。
除夕硬生生停下了腳步,然後調了個頭。
他準備從守衛薄弱的地方偷偷溜出去。
去找……去找加文。
除夕頭腦昏沉,急匆匆地朝前走著。
一個人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他。
撞他的人是一位郡主,有人告訴他,林中尉會從這邊的小路過來。
郡主在這裡等候多時,終於等來了人。
“林中尉,”嬌滴滴的潯陽郡主說著,擋在了他的麵前,“我是潯陽。我聽說您剛從戰場下來,等會晚會的時候可以邀請你跳個舞嗎?我一直愛慕於你,想聽你講一講戰場上的事……”
對麵的人微微低著頭,長發遮住了他的眉眼,一言不發。
潯陽往前走了兩步,湊過了臉,巧笑嫣然道:“林中尉?你怎麼不說話。”
說完,她的手就要撫上除夕的肩。
除夕沒忍住,一揮手臂,怒斥了一聲:“滾!”
一道耀目無比的金光在這位貴女的腳邊炸開,硬生生在兩人之間隔起了一道鴻溝。
郡主的麵色震驚,一張臉不可置信地看向了除夕。似乎沒想到自己居然會這麼對待。
她也千嬌萬寵長大的貴女,很快,潯陽郡主就反應了過來,當即麵色一變,準備斥責於他。
然而,在看清楚除夕的臉的一瞬間,潯陽郡主卻驟然失去了聲音。
除夕的臉上蔓延著奇特的金色紋路,在郡主的視線投向他的時候,幾片漆黑的鱗片正從臉頰兩邊破土而出。
堅硬的鱗片戳開了皮膚,一縷縷金色的血液順著除夕的臉頰兩側滴落。
人……人怎麼會長鱗片?除非——
潯陽郡主的腦海裡驟然閃過了這麼一個念頭:林除夕不是人。
不是人,那就是……蟲族了?
除夕冰冷無比的視線落在了她的臉上,然後慢慢朝她走來。
……他是要殺我。
潯陽郡主往後退了幾步,大腦一片空白,美目裡蓄滿了淚,聲音顫抖,“林、林中尉,我發誓,我不會說出去的……求……求您!”
對麵的人打量著她,目光深沉無比。
他的手背在此時突然冒出了一層黑色的鱗片,除夕悶哼了一聲,卻沒有停下腳步。
……這根本不是人的目光。
潯陽郡主哭花了臉,腿一軟,跪在了地上。任由泥土沾上了她華美的衣袍。
除夕站在了她的麵前,蹲了下來,握住了她纖細的脖子。
“你說愛我。”康斯坦丁盯住了她的臉,金色的瞳孔裡,瞳仁幾乎成了一道豎線,他低聲道,“為我而死,如何?”
潯陽郡主麵色蒼白的搖起了頭,顫聲道:“求您……我是我爸爸唯一的女兒,他、他還在家裡等我。”
不知道是哪一個詞觸動了他,除夕的表情突然一變,然後慢慢收回了手,站了起來。
幾乎在他背過去的一瞬間,潯陽郡主想也不想地張開了嘴——
然而她的話還來不及說出去,脖子間卻驟然一冷。
除夕的劍毫不猶豫地劃破了她的喉嚨。
一汩汩的熾熱液體從她的脖子間冒了出來,潯陽的表情痛苦無比,卻沙啞地說不出一句話。
康斯坦丁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臉上是一個諷刺無比的笑容。
“你看看你。”他對自己說。
除夕一愣,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了手套,戴在了手上,遮住了滿手的黑色鱗片。
他頭也不回地繼續朝前走去,一直到了確定四下無人,才慢慢地靠在了牆邊,拿出了手機。
他打開一看,竟然已經有了好幾個未接電話。都是加文的。
除夕還沒回撥,新的電話就已經打了過來。
他顫抖而笨拙地用指尖點開了接通鍵,他的指甲變的又尖又長,差點直接戳壞了屏幕。
加文焦急無比的聲音從電話那裡傳來,“除夕?!我接到了文禮的消息了,你現在在哪。”
在聽到他聲音的一瞬間,除夕的眼淚就下來了。
“papa……我……”除夕哽咽地要說不出話,卻壓下了語氣裡的顫抖,“我沒事。不用過來。”
彆過來,也不要來找我。
他不想連累他。
對麵的人沉默了一會,然後直接掛掉了電話。
既然除夕不願意說,那他就自己去找。總會找到的。
除夕突然捂住了臉,任由滾燙的眼淚從指縫裡溢出。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更正在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