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再見他,她才發現如果細看,他的眉眼跟自己其實很像,真的非常像親兄妹。
管不得隻有局中人的她蒙在鼓裡,孟照然卻一早猜到。
他的長相永遠定格在了十七歲,黑白照片上,他穿著一高的足球隊服,唇角笑得一如往日,好像那場代表一高和臨中對決的勝利還在昨日。
秦姒眼角的淚水終於混到雨中,她胡亂抹了兩下,從包裡取出手機想拍照。
可惜等手機從包裡翻出來的時候,卻無論如何都開不了機。
大雨中少女一手抱著文件夾,臂彎掛著包,落到發間的雨水都顧不得躲,拚命拿衣裙擦拭手機上的水。
可惜無濟於事。
淚水像開了閘,秦姒怎麼都想不通從酒店出來還是滿格電量的手機突然出問題,她越來越急,手反複按在開機鍵上,屏幕卻一片黑。
終於,在秦姒最後一次嘗試的時候,手邊的文件夾倏然摔落在地。
暗扣掙開,裡麵的文件撲散滿地。
委屈終於抑製不住,秦姒淚水洶湧流出來,混在雨水裡,她低下身去撿散落的文件,邊撿邊哭。
直到將最後一張文件撿起,一張傘罩住她的身形。
秦姒抬頭,一眼望見站在麵前的傅承兮。
他撐著傘,晦暗的眸子裡倒映出她渾身濕透的樣子,下一秒,伸手將哭的止不住的少女拽到了懷裡。
秦姒終於克製不住,摟著他的腰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哭夠了,才想到自己全身是水,看著他濕透的前襟,她抽了抽鼻子,“對不起。”
他抿唇,“先送你回去。”
秦姒將懷裡的文件塞給他,回身將地上的包拎起,最後看了一眼那塊無字碑。
碑前的花枯萎了一半,此刻被吹散到雨水裡,臟兮兮的,有人在最近來過。
最後一眼,她微微皺了皺眉,然後扭頭跟傅承兮走了。
好像身邊有了他,出去的路沒有來時漫長,沒幾步便走到了馬路邊,她一眼看到那輛路虎。
傅承兮從後排取了毯子給她,她伸手接過去,坐到了副駕駛位置。
眼睛紅腫,頭發濕漉漉的,短裙基本上濕透了,秦姒此刻的樣子簡直不能太慘,她用傅承兮遞過來的毛巾擦頭發,車內一片靜默。
秦姒終於忍不住,“你不好奇那是誰麼。”
此刻坐在駕駛位的男生才側首,扯動唇角,“肯定不是你的家人。”
秦姒詫異,“嗯?”了聲,傅承兮修長的手指便伸過來,替她撩開額前浸水的碎發,“秦家的人哪裡會葬在這樣的陵園。”
隨著他的話出口,秦姒才反應過來。
是啊。
欽山以北,荒涼破落,這裡對於自己家財勢而言確實是寒酸了,還不是為著不被發現?
陸予的死在秦廣海眼裡,是個汙點,他隻想遮掩。
秦姒指尖下意識攥緊了些毛巾,想到了一些事,“如果我說,我有事情騙了你,你還理我麼。”
傅承兮扭動車鑰匙的手頓住,頓了兩秒,才扭過頭,聲音有些啞,“那要看,是什麼事了。”
秦姒被他看得心虛,往後錯了錯身,慌張地拿毛巾擦了下臉,臉沒擦完就聽到傅承兮嗤笑出聲。
“那是用來擦車的。”
在秦姒眼睛瞪大的注視下,他無所謂扯唇,“不然呢,誰車上還給你備著下雨天擦臉的麼?”
“傅!承!兮!”她惱怒地將毛巾甩到他身上,然後被男生拿下來,手拿著在她眼前晃了晃,“你確定不用?”
他眼神順著她濕透的長發一直滑落到起伏的上身,眼神轉暗。
秦姒半晌回味起來,氣急敗壞將毛巾扯回手中,憤憤扭過頭,帶著濃重的鼻音開口,“傅承兮,你不要臉。”
“嗯,我不要臉,那你自己走回去?”
秦姒:“……”
車駛出欽山,秦姒頭倚靠在車窗邊看著外麵,雨流如注,將外麵的天幕都染成暗淡的顏色,欽山上綠色和枯萎交映,像是替她告彆一整個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