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程安一臉黑線。
齊晏被他這麼一說,登時有些心煩意亂,他扭頭看了眼身後真一副丫頭樣兒的顧寧,煩躁地揮揮手,“行了行了。”
幾人正僵持著,這家的兒媳婦燒完水進門來。
一進門就看到幾個半大小子和小姑娘湊在一起,宋闊和紀程安臉上掛著笑。
她本沒有比他們大幾歲,隻不過是山裡人家嫁人早,此時撞到他們一起笑鬨,臉上掛了紅暈,衝著顧寧喊了聲,“水燒好了,你來洗一下吧。”
然而大家都沒想到,剛還乖乖站在齊晏身側的顧寧反應竟然這麼大。
小少女直接下意識地腳步朝後麵退去。媳婦往前走兩步,她朝後退兩步。
直到退路被身旁的宋闊擋住,才緊張地攥緊衣角,眼神祈求地看向齊晏,然後又回過頭看著媳婦的臉。
齊晏了然,對著她輕聲開口,“等會兒洗好了,還來這兒找我們,我們都在。”
像是無言的一聲撫慰,意思是讓她放心,他等會兒還在,不會走。
顧寧如此才一步三回頭地跟著這家兒媳婦往外走。
洗澡的地方在柴房,說是洗澡,大木桶裡也不過是放了半個澡盆的水,水溫頂多算溫熱。
但顧寧哪顧得上這麼多,她逃跑出去一趟,在深山野林裡跑,身上帶了土,回來又被關到了地下室,這兩天過得都不是人過的日子。
媳婦留下一身換洗衣服後就離開了,她泡在浴桶裡,看著滿身的傷痕,麻木地拿手搓。
顧寧大概折騰了將近一個小時。
宋闊和紀程安兩個人早哈欠連天地回了屋,隻剩下裴傾、齊晏兩人對坐著,有一搭沒一搭閒聊打發時間。
“你跟白冰是怎麼回事。”
裴傾聲音低沉,齊晏無聲挑眉,態度隨意,“就那樣唄。”
“嗯?”
不知為何,裴傾開口似乎比往常帶了猶豫,但也可能是錯覺。
夜色深深,滿屋靜寂,徒留下少年一聲慵懶地嗓音,“分了唄,還能怎樣?”
兩個人的談話是被一聲尖叫聲中斷的,伴著撲騰一聲,似乎是水桶撞到地上的聲音,在靜寂的夜裡,異常明顯。
聲音的出處很明確,是從柴房一側發出的。
兩屋隔的很近,中間隻有一個拐角,兩人無聲對看一眼,齊晏率先起身撩開簾子,走進夜色裡。
走到柴房門口,門半掩著,他才後知後覺地猶豫了一瞬。
煩躁地鬆鬆領口,輕咳了聲,想了幾秒才想起她名字,“顧寧”。
他喊了聲,裡麵半晌沒動靜。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在靜寂的夜裡顯得格外漫長。
久到他都要以為她是直接暈倒了,裡麵才有輕輕一聲“嗯”飄了出來,聲音帶了點少女獨有的嬌軟味道。
然後是一陣輕微的動靜,顧寧此刻正勉強從地上撐起身,光著身子,剛才的一跤差點讓她撞到頭。
幸好地麵是土,磕到膝蓋上雖然錐心的痛,但不至於血肉模糊。
她蒼白的唇瓣動了下,“我沒事。”
像是為了讓門外人安心。
齊晏低哼了聲,表示聽見了。
顧寧這才從一邊凳子上拽過來給自己準備的衣服,遮在身前,費勁挪到跟他相隔著一扇門板的地方,“快好了。”
乖得像是報備,齊晏勾唇,“那你快點。”
話剛說完,他就感覺這場景配合著這句話有點怪,要是宋闊在這兒,又要瞎逼逼,於是又補了句,“我有點困了。”
這句一出,齊晏就有點口乾舌燥,兩句湊一起,這他媽感覺更詭異了。
幸好裡頭那個什麼都不懂,跟平時圍繞在他周圍那些女生一點不一樣,齊晏這才低咳一聲,壓抑住那點異樣,隨便扯開話頭,“剛才怎麼了?”
夜色深深,屋外林間有幾聲鳥鳴。
裡麵又沒了動靜,顧寧正費勁翻著衣服哪裡是前、哪裡是後,沒吭聲。
然後聽他的聲音又隔著門板傳進來,“說話”。
有點嚴肅。
屋子裡依舊隻有窸窣聲一片,顧寧正翻到衣服前麵,費勁將頭套進去,顧不上開口說話。
齊晏被剛才那點想法搞得有些心煩意亂,心裡低咒了聲宋闊,說話就有些不經大腦,“你再不說話,我推門了。”
他視線落在門邊,這門隻是微微闔著,上麵壓根都沒鎖,輕輕一推就能開。
甚至,光是站在這裡,就能看到點裡麵透出的光亮。
齊晏喉結滾動了兩下,“你想我進去?”
“彆,”裡頭終於傳出少女的一聲驚呼,而後是細弱蚊呐的聲音,“摔了下。”
“磕到沒有?”
顧寧下意識無聲搖頭,然後才又想起他方才的話,臉泛著紅,補了句,“沒有。”
終於費勁分清前後,她手忙腳亂套上,然後踩上她那雙爛鞋,走了出去。
她出來的時候,齊晏已經回了主屋,當她穿著自以為好了不少的衣服出現,屋裡的倆人都傻了眼。
齊晏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這他媽誰的衣裳啊,跟個麻袋似的,快把人裝起來了。
其實,這家裡顧寧的衣服都破爛到不行,也沒洗過,兒媳婦給她拿的是自己的。
但因為懷孕月份久,應季的衣服都是大肚子款,她本身又比顧寧高,這衣服罩在顧寧身上,跟個大罩子似的。
不僅如此,下半身褲腰過寬,顧寧站在他們麵前,為了防止褲子滑落,隻能用手攥著,樣子滑稽無比。
齊晏無語地看了她一眼,半晌沉思,而後才對著另一旁的椅子隨手一指,“坐那兒等著。”
顧寧乖巧地挪過去,姿勢細看不大對勁。
她挪到椅子邊,才手撐上椅背緩慢坐下,坐下時還不忘攥緊寬大的褲腰。
裴傾早無聊地走出門,對著夜色,修長的手指滑開手機。
山裡夜深偶爾能有兩格信號,他滑到通訊錄那個熟悉的名字上,手微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