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玄背手路過涼亭,看山花爛漫。
許諸和兩名侍衛跟在身後,遠處不少女郎頻頻往這邊窺探,顧清玄視若無睹,自顧前往放紙鳶的方向。
蔚藍天空裡飄著形態各異的紙鳶,有燕子、金魚、蝴蝶、蜻蜓等。
顧清玄過去時蘇暮等人玩得正歡,她的紙鳶和一小郎君的撞一塊兒了,正蹲在地上清理線。
見二人有說有笑,顧清玄鬼使神差地盯著他們看,臉上的表情意味不明。
許諸喊道:“蘇暮。”
聽到呼喊,蘇暮扭頭,見到主仆忙起身行禮,好奇問道:“郎君也來放紙鳶嗎?”
顧清玄高冷地吐了兩個字,“無趣。”
蘇暮悻悻然。
那不食人間煙火的端貴小嬌嬌去了附近的草棚下落腳,他在石凳上坐了會兒,便受到了各種注目禮,連許諸都有些受不了。
這不,有膽子大些的婦人忽地上前來詢問顧清玄是否婚配,他麵不改色,任由許諸打發她們。
更令人拍案叫絕的是還有婦人居然問他要不要討妾室。
顧清玄:“……”
在某一刻,他無比後悔穿了這身輕浮衣裳,以至於叫人產生他很容易勾搭上手的錯覺。
這場踏春委實無趣。
鄭氏本是好意,結果卻恰恰相反,一路搞得顧清玄煩不勝煩,下午很早就下山了,第二天也沒心思再來賞杜鵑花,索性在馬場遛馬。
這個時代的書生可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文人,大齊崇尚陽剛之氣,朝野多數都是既能上馬馳騁,又能執筆舞文弄墨之士。
像顧清玄這類名門清貴更不消說,母族將門出身,騎射技能自不在話下,且有祖母裴氏悉心教養,君子六藝禮樂射禦書數,樣樣不落。
兩名武藝精湛的侍衛當做陪練,同他比試射擊。
三匹膘肥體壯的紅棕馬圍著箭靶競技,顧清玄一身鴉青圓領窄袖袍衫,身背箭筒,手持牛角弓,騎在馬背上看準時機一發射中靶心。
許諸在邊上喝彩。
也在這時,管事張和前來通報,說有一商賈前來拜見。
顧清玄勒停馬兒,居高臨下問:“哪來的商賈?”
張和答道:“是一名鹽商,姓秦,說是走的顧家宗族的門路引薦而來。”
聽到這話,顧清玄被氣笑了,不屑道:“那群狗東西這麼快就坐不住了,區區賤商,竟也有臉來走我的門路。”
張和微微皺眉,問:“郎君是見還是不見?”
顧清玄冷哼一聲,道:“既然送上門了,便看看他們能玩出什麼花樣來。”頓了頓,“這麵子我也不能白給,還得看姓秦的有沒有膽量來見我。”
張和不解道:“郎君的意思是?”
顧清玄:“把他請到馬場來,讓我逗一逗。”
張和應聲是,便下去請那位不怕死的鹽商。
莫約過了茶盞功夫,那位姓秦的鹽商才由張和領了來,看著像四五十的年紀,穿得非常體麵光鮮,身材不高,頗顯肥碩,有一張和氣生財的活佛臉兒。
當時顧清玄還在和侍衛們比試,鹽商秦懷敏站到許諸旁邊,笑吟吟拍馬屁道:“都說小侯爺英姿勃發,文武雙全,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
許諸瞥了他一眼,愛理不理。
與此同時,院裡的婢女們竊竊私語,小聲議論由鹽商帶來獻給東家的兩名瘦馬。
所謂瘦馬,顧名思義就是秦樓楚館養來販賣給富商的雛妓。
秦懷敏顯然做足了功課,查過顧清玄的背景喜好,挑選的女郎都跟薛華蘭容貌相似,且年輕水嫩,還是雛兒。
這就導致蘇暮跟她們也有相似之處,單從容貌上來講有七八分相像。
聽到湘梅說起鹽商帶來獻給顧清玄的女子,且容貌還跟薛華蘭沾邊,蘇暮不由得吃了一驚,心道那狗日的老東西居然敢來搶她的飯碗,她才引起冤大頭的注意,結果一下子就送來了倆,不是讓人窩火嗎?
抱著好奇與猜忌,蘇暮暗搓搓去圍觀。
事實證明鄭氏比她還窩火,從京中臨行前夫人數次叮囑過她定不能讓下麵的婢子爬了床,以免壞了與壽王府的親事。
她已經防著蘇暮了,哪曾想那殺千刀的鹽商又給送了兩位來,且臉嘴跟薛華蘭如出一轍,甚至比蘇暮還像些。
這簡直就是悶聲作大死!
鄭氏委實被氣得夠嗆。
蘇暮則偷偷扒窗縫偷窺,心道:兩位好姐姐,咱們都是苦命人,這樁營生就彆來跟我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