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對方收禮,秦懷敏得寸進尺,又把兩名瘦馬請來送上。
那二位女郎皆是剛剛及笄的模樣,生得窈窕秀雅,水嫩幼白。她們打小就接受調習,擅歌舞琴棋書畫,學的儘是討男人歡心的本事。
來之前老鴇就同她們說過,若能入小侯爺的眼,以後榮華富貴自不消說。
今日見到顧清玄龍章鳳姿,端方貴氣,又是少見的俊才,自然春心浮動,盼著能借此脫身。
二人齊身向他行福身禮,舉止穩重淑雅。
她們衣著考究,頭上的發飾簡單大方,妝容也極淡,且若沒人提醒,倒以為是哪家的官家娘子。
許諸瞧得眼直,越看二人越覺得像雙生子。
秦懷敏滿滿的得意,同他們介紹二人的才藝,一個擅長琵琶,一個擅長吹彈。
顧清玄則從頭到尾都沒露出抵觸情緒,從而導致秦懷敏生出狗膽,命其中一人當場展示才藝討他歡心。
名叫蓮心的女郎抱來琵琶彈奏了一曲《春雨》。
外院裡的鄭氏聽到琵琶聲不禁恨得牙癢,心中把那鹽商咒罵了千百回。
待《春雨》彈奏完畢,顧清玄難得的開了金口,“甚好。”
他精通音律,擅古琴,對其他樂器也略懂些,那女郎確實有在琵琶上下真功夫,而非徒有其表。
得了他的誇讚,女郎心中竊喜。
哪曉得許諸冷不防出聲道:“也真是奇了,這兩位小娘子小奴看起來倒有些眼熟。”
秦懷敏故意裝作不知,好奇問:“許小郎君何出此言?”
許諸笑道:“咱們府上倒有個丫頭跟她們有七八分相似。”
秦懷敏愣住。
許諸繼續道:“你若不信,可喚來瞧瞧。”
當即命人去把蘇暮請來。
這下秦懷敏不禁有些懵,他曾看過薛華蘭的畫像,帶來的二人也跟她非常神似,哪曾想府裡居然還有一個,豈不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想到這裡,秦懷敏心中不由得忐忑起來。
一個能得聖人親近,且有狀元之資的朝廷新貴,豈會看不出他的小把戲?
背脊上莫名生出少許冷汗,秦懷敏偷偷打量坐在太師椅上的男人,麵上瞧不出端倪,也不知是什麼心思。
不一會兒蘇暮被稀裡糊塗地請到前廳,她畢恭畢敬地朝顧清玄行福身禮。
顧清玄盯著她,饒有興致道:“你往邊兒上靠。”
蘇暮偷偷瞥了二位女郎一眼,彆扭地走到她們身邊,她的身量比她們稍矮些,穿的衣裳也寒磣,滿臉不自在。
三位女郎皆是鵝蛋臉,杏眼,鼻子小巧秀挺,唇飽滿豔麗,拋開氣質外,樣貌身段確實有七八分相似。
這就……尷尬了。
秦懷敏默默地拿衣袖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顧清玄薄唇輕啟,問:“蘇暮,你可曾有姐妹在世?”
蘇暮心中暗呼不妙,硬著頭皮答道:“沒有。”
顧清玄喉嚨裡發出輕哼,好整以暇地看向秦懷敏,眉眼沉沉。
意識到自己踩了坑,秦懷敏慌忙跪下道:“小人該死!小人該死!”
兩位女郎也跟著跪下,額頭貼著地,大氣不敢出。
蘇暮一眼便瞧出那鹽商動機不純,能把爪牙伸進侯府摸清楚對方的底細,弄來兩個冒牌貨討好,可見背後關係複雜。
空氣仿佛被凝結了一般,顧清玄明明沒有舉動,他們卻害怕不已,屏住呼吸不敢動彈。連許諸都斂了心神,清晰地感受到了來自太師椅上的壓迫力。
顧清玄冷冷地盯著伏跪在地上的秦懷敏,眸色深深。
視線落到那兩名女子身上,隨後又落到蘇暮身上,生出一股犀利的猜忌。
也不知過了多久,顧清玄才揚手,道了一聲送客。
許諸做了個“請”的手勢。
秦懷敏如蒙大赦,接連磕了兩個頭才顫顫巍巍退了下去。那兩名女郎也跟著離開了,許諸親自把他們送走。
蘇暮見他們走了,也想退下去,誰知顧清玄冷不丁道:“你站住。”
聽出他語氣裡的冰冷,蘇暮暗呼不妙,腿軟跪了下去,哭喪道:“奴婢冤枉!”
顧清玄居高臨下睇她,眼神裡充滿著深沉的探究,“我且問你,你又是何人指派來的,嗯?”
蘇暮咬唇不語。
顧清玄緩緩起身,不冷不熱道:“問你話。”
蘇暮硬著頭皮答道:“奴婢是府裡的家生子,且一直都在府裡當差,奴婢愚笨,聽不明白郎君的話。”
顧清玄不知什麼時候走到她跟前。
蘇暮耷拉著頭偷瞥袍衫下的鹿皮靴,心中正忐忑不安時,下巴忽地被他抬了起來。
一雙沉靜如水的鳳眼猝不及防撞入眼簾,令她的心跳漏跳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