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吞吞吐吐,蘇暮好奇問道:“第三位郎君怎麼了,程娘子竟這般為難?”
程二娘遲疑了許久,才道:“蘇小娘子不介意男方成過婚?”
蘇暮擺手道:“隻要人品好,沒有不良嗜好,我並不介意。”
程二娘這才提起第三位郎君的情況。
那郎君姓周,是個縫人,目前二十二歲的年紀,曾娶過妻,結果成婚兩年因為女方脾氣暴躁,屢屢被家暴毆打,實在受不了跟女方和離了,並無子嗣。
蘇暮聽得稀奇,要知道這可是一個男尊女卑的時代,男人居然被家暴,委實少見。
她興致勃勃問:“一個大男人,怎麼可能被女郎家毆打?”
提起這茬,程二娘口若懸河同她八卦,說道:“周郎君這個人呢,挺不錯的一個郎君,高高瘦瘦的,說話輕言細語,斯斯文文,脾性就跟女郎家似的靦腆。”
蘇暮輕輕的“噢”了一聲,好奇地聽著。
程二娘繼續道:“他先前娶的那個女郎是屠夫家的閨女,五大三粗的,脾氣烈性,娘家的家境也比周家好,有些瞧不起人。”頓了頓,似想起了什麼,“瞧我這腦子,忘了同你說,周家隻有一個婆子在,沒爹了。”
蘇暮道:“曉得了。”
程二娘:“總之那兩年周郎君委實過得窩囊,他性子軟,又是個慫包,被女方欺負得挺慘的。”
方婆子先前一直沒有吭聲,此刻也忍不住數落道:“堂堂男兒,竟被女人家欺負,傳出去像什麼話?”
程二娘拍大腿,“可不是,也怪那女郎凶悍,周母也算得上潑辣,卻被兒媳婦壓製得死死的,連聲都不敢吭。”
蘇暮聽得興致勃勃,插話道:“這樣的郎君,想來脾氣是極好的。”
程二娘道:“脾氣是不錯,三棍子都打不出一個屁來。”
蘇暮對這個周郎君很有一番興趣,又問:“人呢,生得如何?”
程二娘回道:“人還可以,高高瘦瘦,白白淨淨。”又道,“我就是覺著性情太過窩囊,且又成過婚,算不得良配。”
蘇暮擺手道:“倒也無妨。”頓了頓,“此人的品性如何?”
程二娘:“品行端正,這點你可以放心,一個膽小如鼠的慫包男人,多半也壞不到哪裡去。”
蘇暮掩嘴,愈發覺得這個周郎君入她的意。
方婆子道:“我覺得還是賣豆腐家的郎君是良配。”
程二娘:“我也這般覺得,不過還得看蘇小娘子自己怎麼選。”
蘇暮正色道:“且讓我仔細斟酌一番,如何?”
程二娘點頭,“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蘇小娘子謹慎著些也沒錯。”
之後她們又說了些其他程二娘才回去了。
蘇暮對那個周郎君生出了濃厚的興致,一個慫包男人,肯定容易拿捏。她尋的就是這樣的“夫家”,越好拿捏就意味著越容易脫身。
為了避免自己栽跟鬥,蘇暮偷偷求鄭氏托關係替她打聽周家的詳細情況。
鄭氏聽後直皺眉,嫌棄道:“你這都是什麼眼光,挑了這麼一個窩囊廢男人?”
蘇暮暗搓搓道:“奴婢喜歡脾性好的男人,那周郎君雖然慫了些,聽說脾性不錯,想來容易相處。”
鄭氏:“可是他成過婚。”
蘇暮自嘲道:“奴婢如今這情形,又比他好得到哪裡去呢?”
鄭氏還是覺得不妥,“你可以再選一選。”
蘇暮搖頭,對那個周郎君非常執著。
鄭氏拗不過她,便依言尋人替她打探一番,看此人是不是如程二娘所說的那般。
結果還真是如此,那男人脾性溫吞,性格靦腆,跟姑娘似的,倒也沒有不良嗜好,就是他母親是個難纏的,不太好相與。
提到周母,鄭氏更是嫌棄不已,說道:“我替你打聽過了,那周母不是個善茬,不僅平日裡潑辣,且愛貪小便宜,是個見錢眼開的。”
聽到見錢眼開,蘇暮笑得合不攏嘴。
鄭氏沒好氣道:“你還笑!”
蘇暮連忙斂容,正色道:“當真這般?”
鄭氏點頭,“旁人都說了,他們家什麼都占全了,兒子是個慫包,老娘是個財迷,你說這樣的人家,你還敢進?”
蘇暮偏偏劍走偏鋒,說道:“兒子是慫包,便意味著好拿捏,以後奴婢嫁過去了,他還不得對奴婢言聽計從?”
鄭氏:“……”
蘇暮繼續道:“周母貪財,奴婢手裡有夫人許的嫁妝,她想貪圖奴婢的嫁妝,還不得日日把奴婢哄著供著?”
鄭氏:“……”
蘇暮:“兒子對奴婢言聽計從,婆母對奴婢好言好語供著,這樣的人家,奴婢嫁進去不就能當家做主了嗎?”
鄭氏:“……”
她一時竟然無法反駁,總覺得哪裡不對,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蘇暮美滋滋道:“俗話說打狗看主人,就算那周母想貪奴婢的錢銀,也得看她有幾斤幾兩,掂量掂量惹不惹得起奴婢身後的侯府噱頭。”
鄭氏:“……”
真他娘的是個人才!
蘇暮越想越覺得周家是適合她的夫家,決定拍板嫁進去。
她把自己的意願同方婆子說了,方婆子也沒說什麼,隻問道:“阿若真想清楚進周家的門了?”
蘇暮點頭,“奴婢想清楚了,雖說周郎君性子軟弱了些,但軟弱也有好處,那就是聽話,日後待奴婢進了門,有個聽話的郎君也極好。”
方婆子點頭,“你喜歡就好。”
蘇暮道:“這樁親事就有勞方媽媽安排了。”
方婆子應道:“你儘管安心,我必定替你辦得妥妥當當。”
現在相中了人選,媒人程二娘親自走了一趟城東的興山街。
周家位於該街道的街尾,周榮安開了一家小小的成衣鋪子,平日都是他在打理。
今兒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程二娘先是去那鋪子尋人,結果是關著的,向旁邊鄰裡打聽,說他出去給人量身去了。
於是程二娘前往街尾的周家,剛好看到周母挎著籃子準備出門,她熱情打招呼道:“周大娘且慢行!我來給你報喜了!”
莫名其妙來了這麼一句話,聽得周母困惑不已,她不認識程二娘,上下打量她道:“你是?”
程二娘忙做自我介紹。
聽到她是媒人,周母的態度果然轉變得熱情起來,忙把她請進院子,備上茶水招待。
程二娘倒也沒兜圈子,開門見山道:“我今兒是來給你家周郎報喜的!”
周母暗搓搓問:“什麼喜呀?”
程二娘當即把忠勇侯府裡的情形同她說了,唾沫星子橫飛道:“也該你家小子有福氣,那女郎把周郎君給瞧上了,願意進周家的門兒!”
聽到這話,周母暗暗掐了一把大腿,半信半疑道:“你可莫要誆我,哪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程二娘拍大腿道:“我誆你作甚?”又道,“那女郎現在是良家子,人也生得俊,看起來溫溫柔柔的,應是個好拿捏的主兒。”
周母還是難以置信,“這般好的事,怎會落到我家小子的頭上?”
程二娘:“嗐,我琢磨著,她多半偷偷差人來打聽過你家周郎君了,定是覺著入了意才讓我走這趟的。
“我跟你說,這般好的女郎,可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
“大戶人家的丫頭,年紀輕,良家子,且還有嫁妝帶過來,家裡頭也沒有依靠,乾乾淨淨的進門兒,也沒有牽扯,這樣的女郎若是落到外頭,你們周家可是撿不到的。”
聽到對方有陪嫁,周母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試探問:“不過是個丫頭罷了,還有陪嫁帶過來?”
程二娘:“是有陪嫁,是主人家打發的,應有不少。”
周母的心思活絡了,又問:“好端端的,怎麼就打發出府了呢?”
程二娘:“聽裡頭的人說是特許,據說那丫頭當差不錯,房裡的主子許了她前程,放了身契出來謀個奔頭,不用一輩子為奴為婢。”又道,“也當該她有福氣,能得一個體恤人的主子。”
周母點頭,“這樣的主子,著實難得。”
程二娘興致勃勃地戳了戳她的胳膊,“我就問你,這樣條件的女郎,你家可有興致?”
周母心裡頭美滋滋,嘴上卻說道:“這事我做不了主,等晚上小子回來我再問問他的意思,如何?”
程二娘應道:“也好,不過得趕緊的,搶手得很呢,還有另外兩家要相看的。”
周母聽到這話頓時急了,“那勞煩程娘子拖著些。”
程二娘:“行,不過你們得快。”
兩人就蘇暮的詳細情況說了許久,周母顯然是入了意的。
這不,晚上周榮安回來,周母便把這茬同他說了,他聽得半信半疑,脫口道:“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事,那女郎是不是有什麼毛病?”
周母激動道:“人家媒人說了,女郎才十六的年紀,人生得窈窕,說話輕言細語,四肢健全看不出什麼毛病來。”
周榮安更是覺得無法理解,“那她是不是眼瞎?”又道,“阿娘可莫要忘了,我成過婚,且還窩囊,她何故就把我給瞧上了?”
周母不想聽這些,滿腦子都是那女郎有嫁妝,暗搓搓道:“萬一是你的姻緣到了呢?”
周榮安對這茬並沒有多大的興致,他以前曾遭遇過女人家暴,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甭管多漂亮的女人,隻想有多遠滾多遠。
周母見狀立馬耍橫,變臉道:“我的兒,你這是要打一輩子光棍,讓我死了下陰曹地府都不能安生啊!”
周榮安:“……”
又來了。
周母指著他斥責道:“你這不孝子!是要打算讓周家斷子絕孫嗎?!”
周榮安不想理她,自顧進廂房,卻被她用力拽了出來,撒潑道:“我且問你,你這般抵觸女郎,是不是有毛病?”
周榮安:“???”
周母著急道:“你是不是不舉?”
周榮安:“……”
周母胡思亂想,震驚地瞪大眼睛,“難不成是喜歡男人,有斷袖的癖好?!”
周榮安:“……”
他家老娘簡直有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