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過了好幾個坊,他們才抵達彆院。
院子裡種得有桂花,一進去就聞到濃烈的桂花香,特彆甜香。
婆子引著二人進屋,顧清玄攬著蘇暮的肩膀,低聲同她說著什麼。
進入廂房後,蘇暮解下兜帽。
稍後許諸送來一隻木盒,顧清玄將其遞給她,說道:“這是我給你備的傍身物什,先暫且拿著,待這事捅穿了再補其他的。”
蘇暮好奇接過,打開木盒,裡頭放著兩份宅院地契,一處是一進院子,一處則是二進宅院,上頭清清楚楚寫著坊名街道和宅院麵積,已經過戶到了她的頭上。
她“嘖”了一聲,又翻看三家商鋪憑證,調侃道:“我這是妥妥的小富婆了,光靠收租子都能過日子了。”
顧清玄嫌棄道:“出息。”又笑道,“我祖母名下的田產才多呢,你若長點出息去哄得她歡喜,說不準還能在她身上刮點油水。”
蘇暮調侃道:“那敢情好,往後我專門去坑老太太。”
顧清玄敲了她一記,問:“有沒有餓,我方才在宮宴上都沒用些什麼。”
蘇暮打趣道:“矯情,宮裡頭的宴飲還喂不飽你?”
顧清玄“噫”了一聲,露出誇張的表情,“你是沒瞧見壽王夫婦,時不時盯我,恨不得把我盯出兩個窟窿來,你說我還吃得下嗎?”
蘇暮:“……”
許諸到外頭給他們買來宵夜,有鹵鵝,醬羊肉,醪糟湯圓丸子,小餅等。
蘇暮不餓,隻陪他吃,嘗了嘗鹵鵝,味道還不錯,便又多用了兩塊。
遠處煙花炮竹響個不停,金桂的香氣時不時飄進屋來,聞著甜津津的。
今天佳節蘇暮有玩樂興致,慧娘擅玩骰子,曾教過她搖骰子的技巧,便讓許諸找來骰子同顧清玄玩幾把。
兩人許久沒有湊一起過玩樂過了,顧清玄興致濃厚,捋起袖子道:“你說賭什麼好呢?”
蘇暮看著他那張臉,很想糟蹋一番,當即便道:“今日佳節高興,咱們玩大一點,如何?”
顧清玄:“???”
蘇暮俏皮道:“若是誰輸了,便在臉上畫一筆,不能畫太長,一筆莫約大拇指般長即可,郎君敢不敢玩?”
顧清玄是個特彆愛麵子的人,她一個女郎都不怕醜,他還怕甚?
“你可莫要後悔。”
蘇暮:“不後悔。”又道,“我去尋黑炭來。”
沒過多時她尋來一塊黑炭。
顧清玄瞅著那塊炭,再次說道:“等會兒我畫你可彆耍賴。”
蘇暮“哼”了一聲,“小瞧我了不是?”
竹筒裡有三顆骰子,兩人猜點子大小,顧清玄讓她開始。
蘇暮把骰子扔進竹筒裡,搖過後扣到矮幾上,問道:“你猜還是我猜?”
顧清玄:“我猜小。”
蘇暮:“我猜大。”
結果揭開竹筒,顧清玄贏了,他“哎呀”一聲,笑眯眯撿起旁邊的黑炭。
哪曾想蘇暮耍賴想跑,顧清玄一把逮住她,她奮力掙紮,卻被他按到地上,毫不憐香惜玉在她嘴邊畫了一筆八字胡。
看著她那模樣,顧清玄一個勁掩嘴笑,“說好了不準反悔的。”
蘇暮跟小河豚一樣氣鼓鼓瞪了他兩眼,“你等著!”
顧清玄贏到擲骰子的機會,兩人第二輪猜大小,結果蘇暮運氣不好又輸了。
這樣來來回回猜大小,起初她連連遭殃,臉上被顧清玄畫了八字胡,媒婆痣等。
後來她憑著技巧翻身農奴把歌唱,顧清玄慘遭荼毒,一張臉上被畫了“王八”不說,還畫了兩個黑眼圈。
屋裡沒有銅鏡,顧清玄不知自己的模樣,再加之蘇暮又特彆克製,憋著笑怕他不玩了。
她著實放肆,後來又賭誰輸了就得到外院折金桂回來。
顧清玄被她作弊坑了兩回,頭一回折來金桂沒被人發現,哪曉得第二次去折金桂時被婆子撞了個正著。
猝不及防見到自家主子花著一張鬼臉在院子裡亂竄,那婆子被嚇得怪叫一聲,手裡的碗盞滾落在地。
顧清玄:“……”
這臉可丟大了!
另一邊的蘇暮則趴在門口一個勁竊笑,沒一會兒顧清玄跟見鬼似的跑了回來,見她笑得歡,指著她道:“你還笑!”
蘇暮連忙關門,卻被他撞了進去,被他按到地上,試圖把臉上的黑炭蹭到她臉上弄乾淨。
恰逢許諸有事來尋,猝不及防見到地上打鬨的黑臉包公,被嚇得“哎喲”一聲,連忙退了出去。
你倆可真會玩!
拿胰子洗了好久才把臉上的黑炭洗乾淨了,蘇暮想起方才他說被婆子撞見的情形忍俊不禁。
顧清玄沒好氣道:“你還好意思笑!”
蘇暮再也憋不住放肆笑出聲來,顧清玄去抓她,兩人又打鬨了一陣兒,從方才的嬉笑變成了纏綿喘息。
第二天顧清玄睡了個懶覺。
蘇暮原想起來,卻被他死死扣住腰身,並把腿壓到她身上,像隻八爪魚般,無賴道:“還有好幾個月才到明年呢。”
蘇暮沒反應過來,“急著到明年作甚?”
顧清玄把頭埋入她的頸項,撒嬌道:“我想天天抱著你睡。”
蘇暮:“……”
她伸手掐了一把他的屁股,他“哎喲”一聲,連忙捉住她的手,“莫要亂摸。”
蘇暮厚顏道:“又不是沒摸過。”又問,“你什麼時候回去?”
顧清玄:“上午,怕府裡生疑。”
兩人在被窩裡膩歪了陣兒,有種小彆勝新婚的歡喜。
上午顧清玄先把蘇暮送回沈家,而後才回的府。
之後沒隔兩天他又厚著臉皮求天子成全他跟蘇暮的婚事,這回李越倒也沒有多說什麼。
先前忌諱他跟宗室聯姻,如今感情用事求娶一個婢女,可見在某些時候腦子拎不清。
李越欣賞他的才乾,卻也怕此人不易掌控,眼下看來,心裡頭反倒是踏實了。
他同王皇後說起了此事,王皇後震驚得難以置信,忍不住八卦道:“三郎莫要誆我,那小子莫不是瘋了,要求娶通房?”
李越斜睨她,說道:“那女郎的身份確實不齒,因著有壽王府這層關係在裡頭,故才求我成全,想來是怕壽王府找茬。”
王皇後覺得這事委實荒唐,“京城裡這麼多女郎,他娶誰不好,偏要娶被打發出府的通房,不是故意給壽王府難堪嗎?”
李越笑了笑,“感情用事到這般,估計京裡也尋不出兩個來。”
王皇後意味深長道:“京中像他那樣有才乾的世家子弟,估計也尋不出兩個來。”
夫妻二人靈魂對視。
李越乾咳兩聲,拍了拍她的手,說道:“既然求了來,芩娘便替我想個法子,全了他的心願,免得再來纏我,省得我心煩。”
王皇後點頭,慎重道:“這事兒,便由我替三郎處理好了。”
李越“嗯”了一聲,頗覺欣慰。
也真是湊巧,蘇暮姓蘇,王皇後的隔房表親也有一家姓蘇的,是專門跟朝廷供應宣紙的皇商蘇家。
王皇後知道李越想用人,又忌憚顧清玄的背景,現在那小子要求娶一個沒有任何身家背景的通房,若是傳了出去,必遭人恥笑,便全了他的顏麵,親自出麵給蘇暮尋娘家做倚靠,這樣傳出去也有一塊遮羞布。
皇商蘇家,一來不涉及到朝政,二來又是她娘家的表親,無疑是最佳背景人選。
王皇後心中有了主意,便召見蘇家的主母陳氏進宮商議此事。
聽到王皇後說給他們家尋了一門親事,是忠勇侯府要求親,陳氏高興不已,還以為底下的閨女們撈到了便宜。
哪曾想聽說過緣由後,陳氏便露出失望的表情。
王皇後端起茶盞道:“跟顧家結親,我先問問四娘你的意思,若你們家願意,我便把蘇暮那丫頭放到你們名下,若是不願意,便再尋彆家。”
陳氏心中一番衡量。
顧家那樣的門楣,她自然想與其結親,隻可惜不是自家閨女。
換個角度來想,他們蘇家也攀不上那樣的門楣。
見她沒有吭聲,王皇後道:“那丫頭姓蘇,便想著湊個巧,你若不想結這門親,便罷了。”
陳氏忙道:“蘇家自然是想的。”
王皇後笑了笑,“跟顧家結了親,往後處事周到著些,多走動走動,總沒有壞處。”
陳氏點頭,“娘娘說得極是,顧家那樣的門楣,我們蘇家是高攀不起的。”
王皇後道:“那丫頭隻怕是上輩子燒了高香,才求來這樁姻緣,估計全京城都找不出一樁來。”
於是兩人就此事一番商議。
陳氏覺得跟顧家攀親確實有益,再加之有王皇後親自牽線搭橋,日後再賜婚,結這門親臉上著實有光。
那陳氏回去跟家裡人商議後,他們都覺得此事可行,便回複王皇後可以把蘇暮送過來入族譜,讓她有個倚靠。
李越把顧清玄尋來說起這茬,顧清玄滿心歡喜,覺得王皇後辦事當真穩妥。
皇商跟朝政不沾邊,日後蘇暮在顧家的存在對於他的前程來說沒有任何顧慮。
妙的是這門親是王皇後促成的,待明年下懿旨賜婚,不僅能堵壽王府的嘴,其他人也不敢妄議。
畢竟是中宮一手牽線搭橋促成的,私議蘇暮,便是私議中宮,隻怕議論時都得掂量掂量。
現在那邊要把蘇暮落戶到皇商蘇家,自然也要把人送過去。顧清玄行事穩妥,知她跟鄭氏關係不錯,便開口向自家老娘討要鄭氏過永微園來伺候。
盛氏頗覺詫異,困惑問:“永微園裡不夠人手嗎,文嘉何故來討鄭媽媽?”
顧清玄忽悠她道:“前兩日柳媽媽閃著腰了,要躺幾日,紀娘子這些日忙瑣事,應付不過來,以前鄭媽媽曾服侍過我,便想著借她來應付幾日。”
盛氏心裡頭雖覺得怪怪的,卻也問不出個所以然,隻道:“你既然開了這個口,便讓她過去罷。”
於是晚些時候鄭氏去了一趟永微園,而柳婆子則被迫“躺平”,顧清玄讓她好好歇幾日,她一頭霧水,又不敢多問。
鄭氏心裡頭比她還要困惑,不過第二天她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因為顧清玄親自把她送到了沈家。
在見到蘇暮的那一刻,鄭氏整個人都裂開了。
直覺告訴她,這是要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