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深夜, 西北省會,機場航站樓。
尚揚行色匆匆地拿到行李,一邊拖著朝外麵走, 一邊再次撥了金旭的電話, 上飛機前他撥過幾次, 都沒有接通。
萬幸的是這次通了。
“喂?”尚揚倏然站定,不確定地問那邊, “是誰?”
“老婆, 是我。”金旭的聲音聽起來疲憊而低沉。
尚揚險些在這人來人往的機場大叫出聲,急忙壓抑住情緒,儘量平靜地問:“你在哪兒?怎麼樣?”
金旭道:“省廳招待所,被‘留置’了。”
尚揚:“……”
留置措施,等同於過去的隔離審查。
但尚揚很快道:“少來嚇我, 真被采取了留置措施,你還能接我電話?”
金旭笑一聲, 又歎氣:“也差不太多,下午叫我去問話, 手機被收了。”
他聽到尚揚那邊背景音是在機場, 道:“不能去接你, 自己叫輛車過來吧, 我不方便出去, 你能進來 ‘探監’。”
尚揚深吸一口氣,繼續朝機場外走,說:“我這就過去了, 見麵再詳談。”
沒有被隔離審查,但也一定程度地被限製了人身自由。
還好……尚揚想,比他在天上想象中的情況要好很多了, 至少還能讓他見到本人。
昨天午後,該市第一醫院發生了墜樓事件,墜樓者是一名女醫生,從六層辦公室的窗口墜落,現在人還躺在ICU裡,周身多處可致命損傷,隨時可能離世。
事發時同辦公室的其他醫生都分彆有事沒人在場,又正值雷雨大作,掩蓋了墜樓聲與可能發生過的爭執聲,沒人注意到凶殺經過——根據警方對現場的勘查以及調查走訪所掌握的情況,基本可以排除自殺,現場環境來看,是意外事故的概率也極低,因此警方高度懷疑,這是一樁凶殺案。
而發現傷者後,醫院保安隊反應較為迅速,立即到樓上辦公室裡圍堵嫌疑人。
任誰也沒想到,被圍堵到的這名嫌疑人,是省公安廳國保局的一個分隊長。
省公安廳下設的內部招待所,尚揚在樓下登記了證件,一名當地公安帶他上樓,在一個形同會見室的小房間裡,他見到了金旭。
兩人隔著一張桌子,相顧無言了半晌,好不容易捱到一次長假,竟是以這樣的光景開場。
“沒什麼事,”金旭笑著先開口,說,“很快就能查清楚。最晚明天,我就帶你去吃羊羔肉。”
尚揚隻得也笑了笑,問:“該說的都說清楚了嗎?你要……要配合調查。”
金旭道:“知道。”
尚揚道:“我聽說那女醫生叫陳靜,白原人,剛調來市第一醫院一個多月。是我知道的那個陳靜嗎?”
金旭點了下頭。
這位神經科的陳靜醫生,上個月初剛從白原市調來省會工作,她在幾年前曾是金旭的主治大夫。
她的前夫就是去年備受關注的白原市“10.26拋屍案”的死者之一,因盜屍被殺,反被當做“鬼妻”賣掉屍身的,劉衛東。
尚揚剛聽說“陳靜”這個名字的時候,還暗道怎麼會這麼巧,同名同姓,同為神經科醫生。竟然真就是這位女醫生。
“她現在情況也不太妙,”金旭道,“傷情很嚴重,下午來向我了解情況的同事說,從昨晚到今天下午,醫院下了三次病危通知。”
尚揚道:“希望她平安無事,如果她能醒來,也能指證真正的凶手。”
看眼下這情況,就算她從死亡線上掙紮回來,能清醒地配合調查,也要一段時間。
凶殺案的黃金偵破時間,稍縱即逝。
尚揚一肚子話想說,一肚子問題想問。
但這小房間裡裝了攝像頭,桌上明晃晃擺著錄音設備。
他也沒經過這種內部調查,不確定什麼可以說,什麼可以問。
有一點可以確定,金旭被“隔離”在招待所而非看守所,說明警方並沒有把他當做“嫌疑人”,而是因為他身份特殊,先內部自查清楚的意思。
“現在沒彆的嫌疑人,就我一個。”金旭自嘲道,“等我出去,就去買張福利彩票,運氣太好了,正好當時就去找陳醫生,我進門和她墜樓,前後腳,相差最多兩三分鐘。”
陳靜是神經科大夫,以前就曾經為金旭看診過,他去找陳醫生,應該還是為了神經衰弱的問題。
尚揚道:“醫院辦公區樓道應該有監控,在你進辦公室之前,沒有彆人出入嗎?”
金旭道:“要不怎麼說我運氣好呢,雷雨天氣,監控係統遭雷擊,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