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櫃裡昏暗不明, 幾乎沒泄出任何一縷光亮,緊緊包庇著兩人的一舉一動。
可卻擋不住那般的嗓音緩緩入耳。
葛煙的耳根幾乎是在瞬間便飆起了無儘的燙熱。
沈鶇言大概還是有在配合她,聲音壓得很低, 傳遞過來的介質仿佛也被模糊,淳然之餘,尾音拖曳得稍長。
莫名帶了點不正經。
似是在提醒著她,兩人的此舉在旁人看來會是怎樣, 又意味著如何。
被晦深的衣櫃擋住視線,其餘感官被憑白放大。
偷情這兩個字眼分開念沒什麼特殊,可偏偏組裝在了一起, 那其中隱含的深意所裹挾出的, 全然是無儘的曖昧和私下偷摸而來的刺激感。
隱晦又繾綣。
她後知後覺到兩人此時此刻的處境……是有多麼得說不清。
衣櫃原本藏了兩個人就稍顯擁擠了,而又因為有衣物遮擋,兩人身體也不儘是全貼在一起。
氣息相近比擬, 彼此的呼吸好似都融在了一起。
內裡的氧氣也仿若被一點,一點地抽乾。
隨之帶來的,是附著在肌膚之上的溫度, 隨著兩人無聲的吸氣起伏, 冉冉上升。
沈鶇言背靠牆麵正對著她, 是她甫一抬頭便能覷見的距離。
而他的那句話無聲之中便將她的心都給吊了起來,仿若被掛在空中, 緊緊地提著。
葛煙莫名覺得嗓子都發了顫,“………這下該怎麼辦?”
她無法解釋剛才衝動之餘將沈鶇言帶進來的舉措。
哪怕是現在就讓沈鶇言出來, 接下來和葛楹見了麵,又該怎麼解釋?
今天這場所謂的你來我往的人情局不過一瞬便變成了家庭倫理的大戲。
是真的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的程度了。
不過說來也是神奇。
之前梁致臣那邊也隻是簡要地和她提議了下,葛煙也就將地址給了葛楹,順帶將她的信息錄入到了可視門鈴裡, 隨後有些忘了這回事,便沒再打過招呼。
隻是沒成想到,她現在就來了。
還是在這樣一個關鍵的時刻……
葛煙輕聲問完沈鶇言後,倒也沒能指望他能有什麼法兒。
畢竟是能在剛才,說出那般話的人。
就在她複又低頭冥思苦想的時候,沈鶇言似是朝她這個方向靠近了些許,隨意道,“隨你,如果能讓她認為,就那樣認為。”
怎麼就能讓葛楹那樣認為了……葛煙長睫顫得厲害,“你彆這樣說……”
“我哪樣了?”沈鶇言話落竟是攏了過來。
那樣如雪賽霜的清冽氣息悄然中便彌漫了過來,像網一樣將人罩住。
冽然和她身上馥鬱的花香混合著雜糅在了一起,就這麼盈溢在鼻間。
昏暗的環境裡,葛煙能感覺到沈鶇言被衣櫃的壓製,因為他的長腿徑自捱了過來,在她腿側略過。
接觸的那瞬,他所帶有的修長骨感和她的柔軟有致一刹那相抵,麻亂的酥意就這麼一路順延著在脊背劈裡啪啦炸開。
葛煙沒由來便軟了身子。
她顧不得什麼了,想也沒想便抬起手,趁著昏暗也看不清隻隨意在他身上捏了下,意圖製止,“……你動作能不能輕點兒?”
再動作大些,就要將外麵的葛楹給招過來了。
“那你知道你摸到什麼了?”他的聲音在此刻聽起來莫名有些喑啞。
“………啊?”她能摸到什麼。
不過沈鶇言是真的天生衣架子,她剛才那下愣是沒摸到他半點贅肉,也堪稱是清落勁瘦的典型了。
而就在他還要再說些什麼的時候,葛煙的手機屏幕驟然亮起。
將整個衣櫃內的光景稍稍映亮時,也映出她和沈鶇言的麵容。
他清絕麵容沒有任何表情,隻眼中似是聚集著暴風雨來臨前的黑霧,漆沉不已,仿佛下一秒便能將她引入陷進。
來不及細思,手機熟悉的靈動鳥叫聲響徹在衣櫃內,幽遠綿長。
於此相對應的,是自不遠處頓了頓,複又朝著這邊走來的腳步聲。
……大意了大意了。
葛煙拿起自己的手機,大概因為緊張,而麵前又有沈鶇言近似桎梏的視線鎖定,她輕呼氣讓自己鎮定,卻仍抵擋不過外麵那道腳步聲的壓製。
她連鎖屏都解了好幾回。
慌亂間還是沈鶇言探了長指過來,幫她摁掉了來電顯示。
分秒不差,利落成功。
門外的腳步就又在這時停住,像是在嘀咕著什麼,又像是在埋怨著什麼。
隨之則是類似於感慨自己是不是幻聽了之類的話語。
最後,終於化成越走越遠的訊息。
兩牆之隔內的葛煙單手撐住衣櫃邊沿,鬆口氣的同時沒再耽擱,利落地給葛楹發了消息。
說自己臨時出門不方便接電話,問她打電話過來做什麼。
隨後又摁下了靜音鍵。
好在葛楹回複得也算快,說她來了她這邊沒瞧見人,這幾天想在這邊住下,剛好她要去超市一趟采買食材,碰不上就碰不上吧,反正接下來的幾天要給她做飯。
葛煙應了聲好。
而外麵也確實在幾分鐘後傳來門鈴歡送的聲音。
也幸好是這樣……
女孩終是由先前的緊張驟然鬆懈下來,長長地舒了口氣。
她乾脆打開手機屏幕的亮光,以此照亮整個衣櫃內裡。
抬起眼卻直接撞入沈鶇言沉沉睇過來的目光。
她剛要開口說些什麼,他反倒輕輕笑了。
“我沒那麼好打發。”沈鶇言視線不疾不徐撂過來。
一副要秋後算賬的模樣。
“………”
她就知道。
解決完那一端,這一端是真的不好應付。
可眼下最要緊的,是怎麼解決接下來的問題。
葛楹待會兒就算是短暫出門,今晚要還是要回來。
心念著這個,葛煙輕輕推開衣櫃門時,門外的新鮮空氣湧入,將躥在鼻尖的冽然衝散,也讓她在瞬間愣住的同時腳下不穩。
沈鶇言及時扶了她一把,也緊跟著邁出來。
葛煙轉身,視線落到他身上,頓了頓。
“那個……你的襯衫好像有些……”她提醒他。
“看到就好。”沈鶇言視線幽然,語氣意味不明,“這次是被你弄了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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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鶇言是被葛煙“請”走的。
那會兒她難得殷勤,千請萬請的都沒撼動他本人半分。
直至後來她說之後一定補回來,他想怎麼補便怎麼補。
他才像是妥協,隻留了句「這可是你說的」,這才拎起大衣走了。
而聯想到之前出了衣櫃後的那句話………
她肯定沒有聽岔。
他來她家,襯衫先是被她的貓抓了,隨後又被她給弄了亂。
那樣的褶皺深刻又醒目,被人僅僅是穿著,恐怕也穿不住這樣的效果。
隻能是人的手筆。
那樣隨意扯開的弧度。
怎麼看都覺得是她在他的腰間作肆。
所以她剛才那隨意的一下是摸到他腰了嗎……
思索幾番,她終究還是沒忍住,打開微信便朝著沈鶇言發去一條信息——
格言從錄:「那個,襯衫要一道補了嗎……」
意外的是,他回複得很快。
Yan:「攢著。」
Yan:「等以後一起。」
是啊,事情多了起來都能攢著了。
可轉瞬想起兩人在衣櫃裡緊緊相捱著的情景,曆曆在目之餘,那樣的觸感也仿佛格外清晰。
後知後覺中有什麼情愫倏而泛了上來,葛煙隻覺得熱氣躥頂。
她莫名得控製不住心緒,撈過一旁剛才緊跟著沈鶇言去玄關還一副依依不舍模樣的咚咚,使勁兒地埋在它毛絨絨的身子裡。
以此來緩解自己胸臆間那些漫漫湧上來的膨脹,收縮又舒張,反反複複。
葛楹這一趟去超市,沒過多久就再次返回。
再進入門時見到沙發上半癱著的葛煙,愣生生地盯了會兒,就差沒被嚇到。
“你不是說臨時出去了嗎,怎麼現在就回來了?”葛楹兩手拎了一大包東西,轉身去換鞋。
葛煙起身去幫她,“就……差不多剛剛才到。”
“哦,我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