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Butterfly 過夜。(1 / 2)

蝴蝶骨 執蔥一根 16068 字 9個月前

隨著這樣的一句落下, 不過須臾,車內頂廂的燈光也隨著車子的拋錨熄火而驟滅。

窗外撲簌落下的雪敲打著車窗,連帶而起的風卷起凜然的呼嘯, 自車身刮過, 發出類似樹枝折裂的窸窣聲。

視野能觸及到的周遭,從前往後乃至左右,往來之間皆是重重疊起的樹色。

而周邊隻顯現出沉沉山影, 除了將更多的雪吸入並隱匿其中,再也覷不見半點光亮以及人影。

朝著車前擋風的玻璃往外看,層層堆砌的雪還杵在前方, 因為燈光的折射而散出近似冰藍的反光。

也不知道是不是葛煙的錯覺, 沈鶇言之後再傾身,隻隨意地又試了幾次後。

每回都是稍有響聲後便徹底地歸於一動不動。

就像是漏了空而癟下去的氣球,再怎麼往裡注入新鮮的空氣, 都是無用功。

這場意料之外的突發狀況來得猝不及防且沒有防備。

世界好似都在此刻安靜了下來。

葛煙再轉頭朝著車窗外往遠處眺望, 這裡應該是深山內處, 便是很遠的天際之上懸掛著的也是濃濃墨色,完全看不清稍遠地方的光景。

近處遠處接連成了模糊的一片。

“………”

該是怎樣的運氣才會碰到車子拋錨。

還是在這樣倏然而起的大雪天裡,一道近乎隻有小路的山腳邊。

“這下該怎麼辦?”葛煙的第一反應也是懵了, 隻好去尋求沈鶇言的意見。

這相當於是卡在了半路上,而被大雪阻隔的地方又很難讓人發現。

想要借助過路人的幫忙堪稱是天方夜譚。

不過即便是這樣隱蔽的小道, 隻要有通訊,總有辦法解決。

她沒等沈鶇言看過來,打開手機,剛要準備搜尋怎麼叫拖車的辦法——

也不知道是不是剛才手機玩久了的緣故,電量格那一欄在劃拉屏幕沒多久後便顯出瀕臨耗儘的提示。

正紅色的極細一條在小方格內閃爍幾秒,不過須臾, 整個屏幕便暗了下來。

直接保護性關機。

“………”

萬萬沒想到是這種結局,葛煙盯著屏幕怔忪幾秒。

將希冀全然寄托在了沈鶇言身上,她轉眼便朝著他看過來,“我手機沒電恐怕叫不來什麼了,你的呢?”

沈鶇言自車內光亮也滅之後,便沒怎麼有動作。

此刻聽她問,倒也拿出手機,垂首望過去。

屏幕上顯現出的光亮淡淡籠著他的眉骨,他麵上神情看不清,長指在屏幕上隨意地劃了劃。

像是在搜尋著什麼。

眼見於此,葛煙倒是鬆了口氣。

他的看起來總不像是沒電的模樣……

不然接下來還真是棘手。

就在葛煙以為沈鶇言那邊有了解決的辦法,沈鶇言視線掠過中間的昏暗,就這麼朝她看過來,挑眉,“我手機沒有信號。”

“………?”

葛煙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沒有信號?”

“嗯,電話撥不出去。”

他說著抬起手,順勢將手機關了,再看過來時眸中恍若凝聚了雲霧,叫人看不分明,“也搜不到什麼。”

“………”

沒有信號的手機宛若板磚,確實是什麼都做不了。

而這一片堪稱得是上荒郊野嶺,信號時有時無再正常不過,大雪封路,指不定這邊附近的電纜都會受到影響。

葛煙倒是沒多想,隻是最後燃起的希望就這樣被硬生生地撲滅,她也難得放空了思緒。

………在這樣前後無人經過的路上,兩人是注定要這樣乾等著嗎。

而觸及到另一麵,如若一直沒有信號的話,他們要在車上坐一夜?

一時之間,兩廂沉默下去,原先車內還存留有的暖氣也一點點地消散。

稍顯昏昧的世界就這樣悄無聲息地裹住兩人。

不過晃神的功夫,窗外的雪好像落得更大了。

“把大衣穿好,我開車門。”

———沈鶇言倏地一句將葛煙的吸引力從車擋玻璃上收了回來。

她順延著左側望過去,正好迎上他睇過來的視線。

沈鶇言下頜抬了抬,再次示意她將衣領裹緊。

葛煙頓了頓,下意識便伸出指尖將大衣往內卷了卷,再抬起頭看過去,沈鶇言已經推開了車門。

他應該是要去前麵探路,落下一句“你在車裡等著我”後,尾音便被闔上的車門徹底隔離在外。

沈鶇言沒走多遠,葛煙隻等了一小會兒。

人再回來時,身上都攜滿了自車外帶入的涼意。

細看還能覷見他大衣上落有的雪花,在昏暗的夜色間,透著淡淡的晶瑩。

葛煙沒有細想,輕抬起手,指尖探過去便將他身上靠近脖頸那塊兒的雪花給拂開。

相碰的那瞬,冰涼在指尖倏地炸開。

她眼睫緊跟著一顫。

沈鶇言就在這時倏地轉眼,目光直直落在她麵頰上。

黑暗中其實看不分明他的神情,可葛煙就是莫名被看得臉有些燒,輕聲道,“雪化得快……不弄下來你大衣就濕了。”

“知道了。”

沈鶇言應著揚了揚眉,隨後隻是任由她動作,“你繼續。”

聽了這話,葛煙動作還是小幅度地窒住。

心想他自己怎麼也不緊跟著動動手。

但畢竟是自己開的頭,沒法就此停下,她也就儘心儘責地將他大衣肩側落有的雪花全然拂去。

她捱得近,因為還要去拂另半邊的雪,有些夠不著,便稍稍地側彎過來。

身子在極為有致的起伏間,拉出極其柔軟的弧度。

悶然的車廂內,她身上凝著的那股香緩緩洇開,縈繞著散在空氣中。

像是隨風散開的蔓沙陀羅,殊香過甚。

沈鶇言視線全程落於前方,隻等她再坐好時,才出了聲,“前麵都是雪路,稍近一點的地方沒有人。”

葛煙本來也沒對這邊附近的一圈抱希望,隻是到了這會兒,她到底還是小聲地確認了一番,“那車呢……這車真的一點都不能動了?”

沈鶇言嗯了聲,“車上很冷,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我準備再走遠點。”

頓了頓,他偏頭朝她看來,目光幽深,“如果沒有的話,估計要在車上待一晚上。”

葛煙下意識便應著,“待就待了……”

“你就不怕?”沈鶇言尾音稍稍拖曳著,在昏暗中更顯淳然。

聽此葛煙不明所以,她抬起長睫,“………我能怕什麼?”

這裡又不是什麼野生動物聚集區。

而如果要說真的需要怕的……

她不知道想到什麼,竟是沒忍住,抬眸覷了他一眼。

沈鶇言聽著她的反問,反倒是笑了下。

這會兒迎著她望過來的視線,竟是老神在在地任她打量。

隻是時間不等人,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往下,複又在她的衣服上定了幾秒,確認穿好了也裹緊了,這才道,“我現在下車過去。”

沈鶇言話落,傾身往側邊靠,作勢要走。

推開車門的前一秒,耳側卻傳來一道稍顯急的嗓音。

“……沈鶇言!”

他偏頭不慌不忙地看過來,見葛煙正定定地朝著他望,示意她說下去。

“你一個人去嗎?”她問。

他下頜輕抬了抬算作是應。

“………那我陪著你一起吧。”見他清淩目光裡隱隱透過來些許亮,她垂眼,不知從哪兒隨便撈來一個理由給自己傍身,“不然我一個人待在車裡,也害怕。”

這會兒他眉眼間聚斂著的都是淡淡的笑意,“這下又怕了?”

葛煙默了默。

說怕……其實也算不上。

這其中也有些說不明的因素在促使。

事實上,不提她是否留在車內,單單去往外麵也很危險。

車前車側碾壓過的雪層時時刻刻有凝住的傾向,而山邊一側也時刻有積雪往下滑落的的趨勢。

他一個人要走遠,攤上的風險額外大。

在此刻,單獨行動不如兩人一起。

當然,她也莫名得,沒由來得,隻是單純得不想他獨自前行。

再回過神,葛煙被他這略帶調侃的一句勾得耳根微熱,還要說些什麼,就聽他那邊應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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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紛飛間,近處的深色山林也被罩上一層淺白色的紗。

像是憑空起了霧,近處鋪開成麵的雪微微襯出近似朦朧的夜景來。

落腳踩在上麵,不是想象中會發出的那般咯吱聲,反倒像陷入了碩大的棉花糖裡,綿軟之餘,儘顯輕薄。

最上麵的那層雪是剛落的,還未凍僵成霜,著實輕盈不少。

葛煙亦步亦趨跟著沈鶇言,踩雪的同時還在想………

今天遭遇到的一切可謂是稀奇又神奇。

她實在是沒能想到,自己居然會在某一天的夜裡。

就這麼在往來的山間小道上,和沈鶇言一齊走在雪裡。

雪花像是撲棱著的翅膀,不斷地往下扇飛,冷風見縫插針便鑽入四肢百骸。

葛煙輕嗬起一團白霧,再往身邊那人看去。

沈鶇言側臉隱在白雪獨特襯出的淡淡輝色中,勾出格外流暢的輪廓。

“………你的車就放在那裡,不怕被雪覆蓋?”她倏而開口。

比起要先將車旁的雪撬走,沈鶇言好像根本就沒管,朝著車外便來尋人。

“到時有保險公司。”沈鶇言看向她,順帶抬手將一片不知道什麼時候勾在她發間的葉子拿開。

葛煙沒察覺,低垂著眼睫點了點頭。

………或許都不需要保險公司。

沈鶇言車多到可以不重樣,大多是輪番換著開。

應該是真不在意。

想到這兒,她的心思不免跨越了時間,來到了之後。

待會兒要是回去,也不知道那輛車會變成什麼模樣。

他們倆說是要在附近找找人,順便看有沒有能夠落腳的地。

事實上葛煙真沒抱有希望,隻覺得再往裡走沒多久,便要原路返回。

畢竟這裡人煙稀少,如果到時候真的找到了什麼,她反而會被嚇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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