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像現在,像是被終於薅好了毛卻轉眼忘恩負義的小狐狸。
收起小肚皮便驀然縮回窩裡,懵懵然間門隻用綿延勾人的幾嗓以表達謝意。
他唇角勾了瞬,視線幽幽然向遠山間門撂去,指間門的煙再也沒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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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門再次開啟的瞬間門。
葛煙擦拭著被打濕的發尾,緩緩地朝著外間門邁。
意料之外的,室內好像沒人。
就在她想著難不成這人又出去的下一秒,自落地窗旁的露台窗邊,正立著一個人。
夜色被晃搖著的樹林打磨,雪也似是放緩了降落的速度。
沈鶇言不知道什麼時候褪了大衣,隻穿了件襯衫。
他微微躬身,就這麼站在那裡,雙手隨意地搭在欄杆上。
像是在看雪,又像是在看遠方的山。
葛煙眼尖,很快便發現他修長骨感的指間門夾了根長煙。
隻是再細細地往空氣中輕嗅,好像一丁點兒的煙味也沒聞到。
她剛要啟唇說些什麼,沈鶇言卻是率先轉過了頭,目光直接睇過來,“洗好了?”
“嗯………”
“那我進去。”
葛煙點點頭,“衣櫃裡有男款的睡袍,你記得去拿。”
沈鶇言點點頭,拎起衣服後很快便進了浴室。
見他的人影徑自消失在目光所及之處,葛煙視線往四周逡巡了番,很快便在沙發旁的中式茶幾上看到了另外的東西。
和房間門裡剛邁入那時的擺設不同。
這些應該都是沈鶇言剛才出去時才拿過來放好的,都是些必用的物品。
葛煙輕輕撥弄了會兒,從裡麵挑了充電的設備,準備給自己手機充電。
她手機差不多一直是關機狀態,整個晚上都沒電,誇張點往外說相當於是失聯了。
隻是幸好她也沒有什麼必回不可的信息要察看,所以也無大礙。
充電的口隻落在床邊的兩側,葛煙耷拉著拖鞋半坐在床沿,將充電線安好靜待著手機開機時,隻覺得房間門內好似很突然地就陷入了無儘的沉默。
這樣的安靜讓她因為沐浴而被衝刷走的那股輕顫再現。
先前莫名的感覺複又重回心頭,她也沒能忍住,抬眸朝著浴室的方向看去。
很奇怪。
浴室裡一直沒傳來什麼聲響。
連帶著水流的嘩啦聲好像都顯得很輕微。
拂了拂麵上殘留的水珠,葛煙儘量不去想待會兒該怎麼睡這個棘手又擾人的問題,開始緊盯著手機。
手機屏幕過了好一會兒才驟然發亮。
葛煙劃開屏幕,本來想著這邊信號不好就連個無線,結果進入到主界麵時才發現信號還是有的。
雖說不是滿格,但一格也算是夠用。
不過這裡本來就是民宿,突然又有了信號也沒什麼稀奇的。
這是原先在建址選址時就該考慮好的事。
葛煙複又斂眸,直接打開微信。
意料之外的,她的微信這次蹦出來許多消息。
大致掃了掃倒也心裡有數。
部分人應該是才得了她前往參加芭蕾慈善晚宴的消息,以此紛紛來打探和詢問。
這期間門摻了些關切的問候,以及是否安全到家的詢問。
裡頭最為擔心的應該是郝蘭蓉。
自今晚宴會結束後一連發了好多消息過來。
葛煙點開。
郝老師:「煙煙,回汾城嗎?以暘說了反正剛好他開車,你要是沒有人送的話,就和我們一起回去吧。」
郝老師:「煙煙,在嗎?」
郝老師:「宴會結束後沒見到你人,你去哪兒了?」
郝老師:「你還留在山莊嗎?」
大概是一直沒得到她的回複,對方心稍稍急了,這幾段消息時間門跨度也大。
最新的一條就在幾分鐘前。
葛煙打算回應,敲字到一半像是想起什麼。
到底還是刪減了幾個字,隨後才發了過去。
格言從錄:「老師,我和朋友一起走了。」
格言從錄:「不用擔心我哈。、
郝蘭蓉估計是一直惦念著。
看她回複以後消息幾乎是在下一秒就來了。
郝老師:「那就好那就好,看你一直不回複,我還以為怎麼了。」
郝老師:「不過你是回汾城吧?現在是到了嗎?」
葛煙看到這條消息。
心想回汾城的途中……也算是到了?
她再回複好後,郝蘭蓉的消息複又進來——
「好的,我就怕你是一個人不安全,有朋友陪著到了就好,老師等到現在,先去睡了。」
互道晚安後。
葛煙的視線卻是緊緊盯著聊天框裡的那個詞。
一個人在夜晚獨行是有些不安全。
………兩個人呢?
可能也不是安不安全的事,起碼此刻她油然而生一股近乎淩遲的感覺,亟待那人的發話,有一點思緒難安。
沈鶇言是在她回複完郝老師的消息後沒多久才出的浴室。
他甫一出來便去了床對麵的沙發上坐著,低垂著眼看手機。
略濕的黑發垂在額前,冷白的膚被水汽蒸騰過,莫名帶了點欲。
沈鶇言應該是在處理什麼事務,坐在那裡便久久未動,不曾移開分毫。
葛煙用餘光瞟他幾眼,須臾過後,腦海裡倏而冒出根苗。
像是被春風輕撫過後長出新芽。
她也想到了另外一個可能………
沈鶇言這幾乎駐紮在沙發上的舉措是不是也能說明。
他今晚是打算在那上麵睡的?
雖然中式的沙發略有些狹窄和硌人。
但也不失為一個辦法。
這樣也好,也不用問到底怎麼分配的了。
心下稍定,葛煙半坐於床榻之上,朝著沈鶇言那邊看了許久。
目光專注到他有了察覺,就這麼緩緩抬起眼,朝著她望過來。
視線在空中交彙時,葛煙清了清嗓子,率先發了話,“那個……你打算睡了嗎?”
沈鶇言沒回,卻是反問,“你要睡了?”
“嗯。”葛煙看他仍是坐在那裡,繼續道,“你要是還要處理什麼文件之類的就繼續處理吧,不用管我,我這邊先………”
她一句我這邊先睡了還沒說完。
沈鶇言已然收起了手機,從沙發上站起,抬腿便朝著床褥的尾部邁來。
葛煙話語倏而喀在嗓間門,就這麼看著他一步一步地靠近。
………直至停在了另一邊的床褥邊沿。
看他的模樣。
應該也打算睡在床上。
“………”
她先前以為他一直坐在沙發軟塌那邊,是想著在那邊將就一晚。
沒曾想………
葛煙心下怎想便怎麼將之訴出聲,她近乎是脫口而出,“………我還以為你要睡那邊。”
“沙發不夠長。”
沈鶇言話落低頭垂眼,視線輕睇向她,不緊不慢道,“一起開的房,我是不是也有床的一半使用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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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燈被熄滅,室內隻留了床頭小燈。
直至到了和沈鶇言一並睡下,各自躺在大床兩側的這一刻。
哪怕中間門還隔了條軟墊,葛煙也還是稍稍沒反應過來。
事態驟然翻轉不過十幾秒,她所糾結的那些統統沒有奏效。
手機在此刻也沒了吸引力,她乾脆直接窩進被間門,有一搭沒一搭地回想起今天所發生的所有事。
一幀一幀如電影般放映。
起承轉合之餘,竟不像是一天之內會發生的事。
而在這些許起伏的事中,大部分都落有沈鶇言的身影。
有他落於廊簷之下的清挺身形,半蹲於她身前斂著目隻默默的動作,在大雪裡陪著她一起前行的背影,以及此時此刻,躺在她身邊氣息在空氣中交錯比擬。
從山莊開始一步步到了現在落腳的民宿。
葛煙在新奇之餘,隻覺得心間門像是下雨鑿出的坑窪,半瓶子晃蕩著水那般,要滿不滿。
不知過了多久。
她還在這裡徑自沉思,眼簾上方罩下來的昏黃燈暈卻是倏然被截去半邊。
身側的床褥有輕微起伏的動靜。
葛煙再從被褥中抬頭,沈鶇言不知何時半撐起身,稍稍側過臉,便朝著她這個方向靠近。
視野裡有關於他的畫軸愈發擴大,隨著那股特有的清冽緩緩在周遭散開來,葛煙腦內的警-笛聲,也隨著沈鶇言片刻不停的靠近,來到了瀕臨的邊沿。
“………你要做什麼?”
葛煙裹緊被褥的動作很迅速,像是驚弓之鳥,埋著頭便去了砂礫裡。
不過這會兒的她沒地兒往後再退,隻能抬眼直視過來,用目光來製止他接下去的動作。
“葛煙。”沈鶇言斂下眸便睇她,語調不緊不慢,“如果我真要做什麼,你現在才防備,是不是有點太遲了?”
“………也不是說防備。”
就是論及這樣特殊的夜晚,他的靠近讓人毫無預設。
更甚於……頗有點獵人耐心等待獵物隻在最後才現身的意味。
她下意識反應便是如此了。
但這番話也沒起作用,她話落後沈鶇言竟是一副更要傾身往前的模樣。
欸欸欸………
就在葛煙差點沒伸出雙手要去抵住他清勁肩側時,沈鶇言這才堪堪停下,好笑地看向她,“你以為我要做什麼?”
不等她回應,他緩聲道,“我隻是來關燈。”
“………”
隨著這句結束,沈鶇言似是抬了抬手。
床頭兩側的小燈也緊跟著儘數熄滅。
葛煙再眨眼,眼前驀地迎來黑暗。
比起目前還沒有適應且完全看不清的目光,其餘感官被黑夜無儘放大。
葛煙明顯感受到床榻往下的輕微凹陷,伴隨著他的動作一起,很快歸於平靜。
但這樣的平靜未能催發睡意。
她輾轉反側許久,空氣那段倏而傳來沈鶇言的嗓音,“怎麼不睡。”
那聲音近在咫尺,仿佛就落在了耳邊,葛煙耳郭被刮得有些癢,再開口時喃喃道,“………你不也是。”
這樣的夜晚本來就有些莫名。
她暗自適應了會兒,輕輕地舒了口氣打算去睡。
然而就在她想轉身往窗邊那端側躺時,發現了不對勁。
她下意識喚他,“沈鶇言………”
他應了聲,音調清越攜著些許淳然。
然而再好聽也比不過現在突如其來的狀況。
葛煙複又轉回去,在往他那個方向側身的期間門,複又輕喚了他一聲。
隻是意料之外的,沈鶇言不知道什麼時候便望了過來,視線和她的正好撞在了一起。
目光交彙的那一刻,兩人呼吸交錯。
黑暗中他的眸光漆沉,仿佛能透過這樣的夜色將她看穿。
可葛煙卻顧不得其他,徑自望入他凝如雲霧的眸中,嗓音窘迫中透著無儘羞赧,“………你壓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