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這麼望著眼前的她, 視線從她泛起亂的發邊落在她瓷白的臉頰。
再往上。
那雙末尾弧度稍稍挑起的狐狸眼在此刻像是涔了水,微微漾著。
葛煙前無可進,後無可退。
一板相隔之餘, 是正正好兩個反麵的極端。
往前是近在咫尺的隻籠著她的一人, 往後則是越發逼近要邁來門前的動靜。
兩廂交雜, 她仿佛蕩在懸崖兩側的線索之間。
直到林妘走到門前, 抬手作勢要推門。
葛煙脊背貼在稍顯冰涼的門麵上,屏息凝神。
感受著門板輕輕震著的力道,隨之伴來的, 則是林妘帶有疑惑的聲音,“咦……推不開嗎?”
念叨著怎麼像是鎖了門那般推不動,林妘複又往裡使勁, 用了點力。
仍是無動於衷。
關鍵是也沒有任何人聲回應。
“所以人這是都去哪了?”林妘覺得古怪,到底沒有多想, 腳步隻在原地駐留片刻, 隨後又抬起朝著反向走。
但也並未走遠。
聽那類似停下以及複又坐下來的窸窣動靜。
林妘應該是在二樓兩個套房間的小客廳坐下歇息了。
一副要在那邊靜坐, 直至等到人的耐心模樣。
沒能預想到是這般走向, 葛煙抬起長睫, 正對沈鶇言望過來的雙眼。
他清冷麵容稍沉,兩人呼吸相繞間,已經分不清是誰的更為燒然。
灼得空氣都被燙得蒸騰出水汽那般,頻頻地往她的眼眶裡氤氳。
沈鶇言目光睇下來,“現在不想著要走了?”
他壓低的聲音像是環繞的音響,輕輕壓在耳廓。
撓得她心尖像是羽毛刮過,生生地泛起癢。
一貫的貴公子模樣,卻在此刻莫名沾染了點無端便起的風流。
隻是還想再掙紮以擺脫沈鶇言捱下來的身形,葛煙小小憋足的那股勁, 再怎麼往外使,在他麵前都是徒勞之功。
他骨骼清落,硌得人略生疼。
可偏偏卻像是察覺不到那般,就這麼攏著她。
“走是走不了………”葛煙幾乎用的是氣音,“那你鬆開點我呢。”
或許不用完全鬆開。
哪怕一點,隻隔開空出一點………
好像都能接住她幾欲蹦出喉間的心跳。
她想。
葛煙兩條細胳膊因為沈鶇言近乎挾製的彎腰靠近,緊緊地並攏著擋在胸前。
雙手緊緊抵在他清勁的肩側。
可是不知為何。
實在是用不上力了,隻堪堪地擋了下便再無動作。
他的氣息就這樣彌漫著越過空隙,像是籠罩過來的網,不斷收緊。
太過不容忽視,也太過熟悉。
葛煙近乎恍了神。
心間的鬆懈略漏出半點縫沿,手下的掙紮也好像自然而然地便停住了。
沈鶇言緩緩傾身再靠近,再低頭,俯身傾進。
不過是瞬間的事。
像是被什麼拂過,唇角帶著點被牙齒噬過的體感,狀似尖銳地劃過。
不輕不重,卻引發全身顫栗,反複收縮。
沈鶇言這是………
他這是直接在她的唇邊咬了下。
就在她一動不動,徹底被那樣的迷蒙籠罩住時,沈鶇言薄唇略過她麵頰,徑自埋進她發間。
他的氣息晃過她頸邊,全然籠在她的耳畔。
像是不經意那般刮過,葛煙被含啜過的耳垂幾乎是在下一秒便浸泡在了熱爐裡。
“你說你之前是不小心。”沈鶇言淳然的嗓音壓得很低,“那麼現在我也是。”
周遭的氧氣仿佛被抽乾。
葛煙的世界在那瞬,唰地抽成一簇簇的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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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悄無聲息。
靜靜地包裹住待在一間房內的這對男女。
林妘在外麵待了多久。
葛煙便悶頭在沈鶇言的房內坐了多久。
她一邊手捂住唇,騰出來的另半邊手又稍稍半弓起,去揉捏自己的耳垂。
就這麼半坐在沈鶇言的床沿邊,姿勢看起來有些奇異得可笑。
頗有點掩耳盜鈴的意味。
比起她不能自捱,低著頭始終不去看周遭任何的表現。
沈鶇言倒是一派雲淡風輕。
眉眼間聚斂著淡淡的疏散,順勢還去了趟剛才放置了托盤的桌邊,轉身問她要不要再用點。
葛煙長睫顫得厲害,直到現在也隻是能堪堪抑製住那樣的起伏。
她之前也確實是不小心………
可論及他呢。
在還回來的同時,又在同樣的「不小心」上加了砝碼。
………還多要了些許!
一副孜孜不倦要討債回來且分毫不讓的資本家作態。
在唇邊被輕噬著咬過後,她的耳垂也難能幸免,被輕輕地含啜過後,她渾身好似都攜著沈鶇言身上特有的,恍如霜雪的冽然。
可即便這樣,葛煙卻莫名得沒排斥。
剛才她幾步往後,腿倏地發軟便落在了被褥上麵,酥著的麻意從耳根蔓延至脖頸。
這樣類似整張臉都浸在泡騰水裡,噗嚕嚕往外冒汽的感覺,很是熟悉。
熟悉到,她都快有些呼吸不過來了。
不想再和沈鶇言談起這個話題,怕他又要列舉什麼你來我往的政策。
葛煙清了清嗓子,“林老師還沒走嗎?”
“她經常在小客廳那邊坐很久,現在要找你,一時半會走不開。”
沈鶇言身形頎然立在床尾,視線直直地落了過來,“等她走了我叫你。”
頓了頓,他視線幽幽探過來,“你先在這待著。”
就在這待著………
可她待的地兒剛好是他的床。
咬了咬唇,葛煙平了平鼻息,“你這裡就沒其他的房間?”
“沒有。”沈鶇言不緊不慢地應下。
“………”
葛煙沉默了片刻。
之前聽林老師說兩個套房裡都落有的各自的小臥房。
難道沈鶇言這裡的布局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