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論及事實到底如何,她卻是不想細究了。
手在綿軟的被褥上扯了扯,葛煙不知道想到什麼,倏又稍稍揚起音。
見他望過來,她指了指門,“………你門鎖了嗎?”
沈鶇言聽此眉目斂起。
他像是聽不懂似的,疏淡著張眉眼反問她,“門鎖了要乾什麼?”
………明知故問。
葛煙難得地瞪他一眼。
但她在此方麵的功力到底是不深刻,沒幾秒便又弱了氣勢。
這裡畢竟是沈鶇言的主場,要是他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弄出點動靜。
她在林妘麵前的臉麵恐怕會丟得連底兒都沒了。
“你說乾什麼………我是怕林老師待會兒進來。”
沈鶇言雙手抱肩,好整以暇地望著她,眉目含了點笑意,“她不會進來。”
這番應得利落且直接。
葛煙聽了撂起視線朝著床尾看過去,目光又在空中交彙時,聽見他說。
“也打擾不到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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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真的和他待久了。
葛煙半崴在床沿往下倒時,很是熟稔地將半邊薄被撈了過來。
就這麼輕輕地蓋在臉上。
以此隔絕對方近乎牢牢印刻在她臉上的視線。
所以………
能打擾到他們什麼?
先前冷卻下去的熱意像是複又被蒸煮,汩汩地冒上來。
直衝天靈蓋。
兩人這樣的相處並不是頭一回。
葛煙下意識便開口,嗓音透過薄被,被顯現得甕聲甕氣,“你就這麼放心我躺在你這裡啊……”
她隻是隱隱約約地覷見。
沈鶇言好像每一次都任由她,在他囿於的固有圈地中邁步。
心中所想轉換成話語,落在空氣裡,輕飄飄的。
“為什麼不放心?”沈鶇言的嗓音像是近在咫尺,又似是遠在天邊。
“這張床,除了我也隻躺過你。”
“這樣………”
隻躺過她………
葛煙抬手捂了捂發燙的麵頰。
氣息漸漸地被凝悶在被褥之間。
話語也好似理所當然地就靜止了。
不知過了多久,她沒忍住抬起手,將皙白指尖附過去,稍稍拉開點細微的縫隙。
由著這樣窄細的視野,逡巡著去打量他的房間。
分明是從未來過的領域,卻也因為被褥上熟悉的氣息將人緊緊地圈住。
眼下的一切好像都因為沈鶇言的存在而存在似的,讓人再生不出半點的陌生。
這樣自在且大剌剌地占據他的一床之位。
好像是理所當然且習慣了的事。
雖說顧及不到他在哪歇息小憩。
但她就是莫名覺得,哪怕她好似踩在了這床綿軟的被褥之上………
他好像都不會做什麼。
就這樣任由她而去。
“困得話可以先睡,等人走了我會叫你。”
———這樣的嗓音不知從哪個方位響起。
葛煙攬住被褥,輕輕地嗯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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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煙放鬆得很徹底。
卸下心防後,倒也不顧自己在沈鶇言麵前,耷拉著眼皮便睡了過去。
隻恍惚間似乎以為自己回到了江邊平層裡。
是那樣稀疏平常的清晨,那樣能讓人自己安心睡眠的環境。
緊緊閉著的眼皮不願再睜開,混沌朦朧的世界裡,好像有什麼輕輕地覆蓋過來。
熟悉的擾了清夢的感覺再次瀕臨,葛煙半夢半醒間,下意識以為是來搗亂的小貓咪,抬起手就朝著眼前的方向抓摸了過去。
輕且低綿的一聲,“咚咚………”
宛若漂浮在水麵之上漫無目的的木板,她徑自摸到便緊緊地揪住不放開,輕哼哼了幾聲,是哄著的語調。
哪怕覺得今天的“咚咚”不再綿軟,也不再是毛絨絨的一團格外舒適。
骨感膈著令人稍稍覺得有些冷硬。
她還是依著慣性,摁著將“咚咚”拉到眼前,微微抬起臉頰湊了上去。
像是以往做過的無數次那般,緊緊地貼住後。
輕輕地,目標明確地,直接往中心那處蹭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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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封窗。
狂風呼嘯刮過的嗓音悉數被玻璃吸進。
碾磨成極為細小的聲音。
床褥上半躺著的那人被潔白的被褥映襯得雪膚紅唇。
以往輕蹙起的長眉輕輕地舒展開,發絲落了幾縷在麵頰兩側。
他靜靜看著,抬起手,原本想把那落下半邊的些微泛起淩亂的床被往上拉拉好。
隨著蜿蜒而來的一聲“咚咚”。
臂彎被攬住的同時,是她拽著衣領直接將臉埋著探過來的舉措。
沈鶇言愣了片刻,隨後隻覺好笑。
他眉眼斂下,還未細思,那個不怎麼安分的手指一並攏著她的麵頰。
直愣愣地靠在他的胸前,不停揉搓。
隨著這樣輕蹭而起的動作。
緊接著泛起在近處空氣裡的,是她身上隱約泛起的香。
就像是今夜莊園裡新摘的那枝落雪玫瑰。
哪怕隻是靜靜地,嫋嫋地秉著。
也在馥鬱綻放。
燥意自脊背後部緩慢攀沿上來。
裹挾著那股熟悉的瀕臨上來的感覺,令人難以自製。
沈鶇言目光長長地撂過去,將她亂扯開的被角掖好。
驟然便起了身。
浴室裡沒開燈,自窗外默默流淌過來的夜色摻著冷意,迎著更為激涼的流水自上方泄下。
腦海裡不斷略過她輕聲應著要留下來的語調,剛才被摁在門板之後涔著水的長睫輕顫,以及剛剛不管不顧抱著他便蹭過來的模樣。
不知過了多久,那聲響才停。
沈鶇言默默凝視前方,以往清冷的眸中似是凝了雲霧,深沉得近乎見不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