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鶇言辦公室內嵌的休息室寬敞偌大, 不比想象中的那般隻是用來休憩的場地,反倒更有公寓式住宅的意味。
配套設施十分齊全,簡然逸靜。
之前被他帶著往這邊走時, 餘光也能瞄到在那半長廊儘頭,隔著磨砂玻璃的房間門,應該是又單獨辟開的休閒區域。
視線一一略過這邊的地毯,沙發, 往上再到床褥, 直至停留在不遠處那落了紗質垂簾擋住光亮的窗沿。
葛煙目光堪堪從上麵收回, 思緒很快便繞了回來。
這關門就算了。
怎麼還………
她側過身來,視線往後半撂。
沈鶇言骨節分明的手還搭在門把上, 此刻才略放下, 撩起眼皮便朝著她這個方向望。
逆著光, 他清臒側臉被印刻出清淩的弧度。
葛煙離他不過兩步距離,再開口時嗓音仿若都被這倏而隔開了的寂靜給吹散,“………你鎖門乾什麼啊?”
沈鶇言徹底轉過身來, 直直麵對著她,姿態閒散,“順手。”
“………”
那這個手還真是夠順便的………
原先以為他不顧工作愣是要親自將她帶到這邊休息室的舉措, 是為了讓她好好休息。
然而超出想象之外的鎖門, 好似將她所揣測的, 有關於他動作的意圖, 都給儘數推翻了。
形勢驟轉, 某些事態也有了朝著不可控方向發展的趨勢。
鎖了門………倒像是也要在休息室裡留下的意思。
葛煙沒忍住, 低聲呐道,“我就是想小休一下,不是要睡………”
“剛好, 我也不是。”沈鶇言緩緩地朝著裡麵邁近,須臾片刻便徑自站在了她麵前,兩人貼麵相近。
葛煙略有不明,疑惑抬眼。
他這會兒正好微彎了彎腰,低頭迎上她撂過來的視線,“來閉目養神。”
這樣的理由怎麼看都有些隨便扯來的意味,她還沒來得及指摘呢,隻是抬起指尖準備用了力去戳點他的肩膀。
卻被沈鶇言不緊不慢地給攥住。
他從善如流般地將動作貫徹到底,掌中攏住她的手,聲調雖然壓得低,卻也泄出幾分笑意,“陪你一起。”
“………”
怎麼就變成陪她了?
………確定她不是被拉過來的嗎。
葛煙半咬住唇,“我也沒說過要你陪,你去忙………”
等等。
說到此她頓了頓,不知想到什麼,開口便道,“是誰幾分鐘前還說自己需要忙點事情,要我等他的?”
沈鶇言輕鬆地執住她亂動的手,徑自感慨了一番這樣的柔若無骨後,修長十指扣入她的指骨間門,緊緊扣牢,相互交錯。
這會兒聽她問,也不知有沒有細思,倒也真的淡著雙眉眼應了下來,“我。”
難能沈鶇言有這樣厚臉皮的時候,葛煙罕見得愣了會兒。
怔忪並未持續多久,便又聽他道,“隻是突然又改變了主意。”
將扣著指骨的人輕輕攜著點力道往床沿帶,沈鶇言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幾步便將人送了過去。
“去躺著。”他說。
等到觸及到被褥邊,葛煙乍然被鬆了先前被攥著的手,宛若倏而釋開,被風鼓吹開的蒲公英,烏發散得滿肩都是。
躺著就躺著,隻是他也順勢要湊過來的模樣又是哪樣。
葛煙半揚起頸子,用了點力輕輕地往旁邊挪了挪。
卻是無用功。
沈鶇言長臂一攬,很快便將她給撈回了原位。
你來我往間門,不過堪堪幾個來回,她什麼想要休息的心思都飛了。
葛煙根本抵不過他的力道,等到兩人的拉扯終止於她半崴在枕間門。
連帶著麵頰也隨著這樣的舉措而暈著淺然的水紅。
“還說要我休息呢,你這是嗎………”
話落見沈鶇言一副還要往這邊靠近伸手的模樣,葛煙沉了沉氣,這才沒忍住似的揚了揚聲,“………沈鶇言!”
他被喊仍是置若罔聞。
將女孩順著自己的心意又往回撈在了靠近他那端的枕間門,隻揚了揚眉,“喊我做什麼。”
葛煙又好氣又好笑,在乾脆放棄了掙紮的同時,低低道,“你說喊你做什麼。”
頓了頓,在平著順下自己的鼻息時,她不知想到什麼,說道,“你這樣不在辦公室裡非要在這邊………”
葛煙說著,腦海裡倏而便閃現出那樣的一幅畫麵。
耿秘書敲門進來要彙報些什麼。
卻發現自己親自送上來的人連著他自己的老板一並都消失不見了。
而既然全程沒有邁出辦公室一步………那麼能去的地方又能是哪裡?
她抑住自己的遐思,頓了好一會兒,才抬起眼去看他,嗓音像被鐮刀割過的稻草,發出細細的聲響,“你就不怕被人發現啊?”
“為什麼會怕被人發現。”他應得快。
沈鶇言雙目宛若夜霜融開前被水洗過的夜晚,他似是笑了下,將她的一隻手撚起靠在唇側,繼而偏過頭來,在她秀粉的指尖上輕輕碰了碰,“我求之不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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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進去後便再也沒人出來,顯得異常安靜的室內。
辦公室外圈起的大半邊特助辦,堪稱是熱鬨得不行。
認真地說,自耿秘書將人帶入複又躬身將門緊緊地關好,再直至現在。
那股討論的潮波就沒下去過。
那般的態度,真不是一般人前來做客時所能體現出的。
畢竟某些時候,耿秘書的待客之道,在默認之餘,也代表以沈總的態度。
這回在特助辦小範圍爆炸開來的熱度,堪稱是被拍拉磨的驢,怎麼也降不下來。
“上次我就說這小姐姐眼熟吧,我居然現在才發現她是葛煙!就那個,那個跳芭蕾很出名的葛煙!”
“所以她和沈總是什麼關係啊?這已經是二回進了吧。”
“大棚那邊在拍宣傳片呢,她是京芭代言人,可能要談合作。”
“既然都開始拍了,那不都已經是敲定好了的事,需要在辦公室裡談這麼久?”
“之前我八卦還有人還覺得我想多,現在打臉不?”
“哦豁,那上次頂層套房裡傳過來的聲音呢………不會也是她吧?”
“哇這樣一說真的很可疑,想象著沈總將美人困在室內………”
“噓……小聲點,你們快看耿秘的臉色!”
像是被戳到了命門,一群人原本正興奮至極地不斷去挖以往被漏掉的邊角料。
一經提醒,反倒像是被人刻意打亂,拚命往四處躥的蜜蜂。
再也不敢嗡嗡。
抬起眼看到不知道從哪裡突然冒出來的秘書。
一群男特助竟是默契地斂起方才八卦的嘴臉,咧嘴朝著他“靦腆”地笑了笑。
耿秘書倒是習慣了,一貫得守口如瓶間門,也沒對他們的討論真的有所製止,隻是恰到好處地提醒,“員工餐廳開餐,今天提前放你們走,都去吧去吧。”
一群特助這才又恢複先前的精英模樣,起身便一窩蜂地朝著樓下邁。
隻是腳下的步伐到底是比平日裡快了許多。
有人到底是膽兒大了些,“耿秘,您老不用飯啊?一起唄!”
耿秘書擺了擺手。
等到特助辦的人都散了差不多了,他低頭望了望身旁的餐盒,一股莫名的冥冥之感泛上心頭。
這一時半會兒………可能還送不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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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外再紛紛擾擾,葛煙卻知曉不了。
換句話說,待到先前的所有情愫稍稍緩和下去,便是什麼也影響不到她了。
沈鶇言說是要來陪她,也就真的隻是陪。
原先是她躺著,他半坐在一側。
但不知道怎麼回事,中途間門她困意還是泛了上來,單手伸出去時攬著他的半邊胳膊,不知不覺中也將他從上方給緩緩地拉了下來。
現在是他閉著目,葛煙半趴在他的身邊,垂著眼看他。
就這麼細細地打量。
沈鶇言之前便將這裡的紗簾遠程調控換成了緊閉遮住一切光線的厚重窗簾。
室內昏沉且極為暗然,是半點亮透進都能刺到雙眼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