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好像知道她要說什麼似的,不緊不慢地拿過濕巾,攥過她的指尖,親自替她擦了擦。
“今晚沒打算送你回去。”沈鶇言再抬眸望過來時,隻問,“要不要留下。”
這話雖是疑問句。
語氣卻頗為肯定。
葛煙撥了撥自己的臉頰,難得糾結。
兩人經由上次一彆,其實有好久沒見了。
誠實而論………
她比起自己預想的,還要想念他。
這個提議在腦海裡轉了幾遭,她也遲遲沒有回應。
再開口,她望了望自剛才起就跟著他們一起用餐的小貓,“………那咚咚怎麼辦?”
沈鶇言視線稍沉撂過來,“不是說它不願意走,今晚也讓它住。”
也是………
先前左邊第一間裡的單間不正是可以住的地方。
還挺寬敞。
隻是,沈鶇言是有什麼提前預知的功能嗎?
怎麼就能將一切都給安排好了………
葛煙再垂眼,小貓腮邊探出兩條細細的須來,殊不知自己今晚的行程都被安排好了,窩在她的懷裡,貓糧吃得正歡。
………沒心沒肺的。
---
將咚咚安置好,特意又鎖了門以防它亂跑。
葛煙這才跟著人上了二樓。
直至沈鶇言將看起來就很新的睡衣遞過來時,她隱隱間,好像參透了些什麼。
聯想起今天最開始剛邁入這裡時,她所有看到的那雙女士拖鞋。
葛煙清了清嗓,“不提睡衣了,你之前連拖鞋都準備好了?”
沈鶇言這會兒正立於臥室的沙發一側,偏頭去解袖扣,此刻聽她問,順著話便應了下去嗓調清冷,“不止。”
“………什麼不止?”
“你所能想到的。”
話落沈鶇言才抬起眸,目光朝她望來時,唇角略勾了瞬,“今晚總該和我一起睡了。”
“………”
葛煙麵頰涔生些許灼意。
原本應下來在他這住便知道會這樣,她也沒拒絕過。
再者………之前又不是沒一起過。
就躺著在同一張啊。
不想回應他這句,葛煙連忙催人進浴室,“好了,你快去。”
沈鶇言半揚起眉,不疾不徐開口,“你很著急?”
“………沈鶇言。”
他又隱隱地開始,且要來惹她了。
望著眼前女孩再故作鎮定也遮掩不住的顫睫,他到底是沒再說什麼,隻笑了下,點了點頭示意,“你去另一間。”
葛煙輕嗯一聲,輾轉去了臥室裡的另外一邊。
她洗漱得很慢,等到拖拖拉拉間再出來時,沈鶇言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好了,就這麼半靠在床頭,骨節分明的腕骨微微突著。
正垂著眼看屏幕,應該是在看文件之類的什麼,時不時敲打著回複。
界麵上的亮驟然點起他的眉骨,映出點陰翳。
他額前垂下來點黑發,姿態疏散。
葛煙靜靜地欣賞了會兒,還沒出聲,就見他徑自捕捉到她的目光,下頜朝著旁邊輕輕一抬,“上來。”
懶得去理他,她幾步拖曳過去,掀起半邊被褥,隨後抬腿輕輕地躺了進去。
這裡籠著的全然是他身上的氣息,比起以往鼻間所嗅到的所有。
此刻迎麵撲來的,更為清晰和直接。
仍是記憶裡冰雪稍融,雨後霽明的那股冽然,這樣如霜掠過苔原的清新,更為好聞。
葛煙指尖拎著被褥一角,往裡再落了落,不知怎的胸臆間的攢動好似倏而便冒了出來,快一陣慢一陣地扯著人的心。
“你非要離我那麼遠?”
沈鶇言的嗓音隔了層被子,稍稍模糊,卻也足夠被中的她聽到。
葛煙默了會兒,再開口時甕聲甕氣的,“我才上來沈鶇言………”
她剛想說什麼,隻堪堪掀著被角,將半張臉顯現出,剛轉過身要去看他,眉眼稍落下的視野近處,正正好出現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
沈鶇言不知什麼時候撂下了所有,就這樣躺了過來,還移到了她的身後。
此刻兩人麵對麵,氣息比擬,捱得近了,是她隻稍往前傾便能觸到的距離。
葛煙低聲喃著率先開了口,“………你不忙了?”
沈鶇言就這麼望著她,“忙什麼?”
葛煙指尖朝前戳了戳他的肩,“就看你剛在處理文件什麼的………”
沈鶇言才了然,隻輕嗯了聲,“不忙了。”
繼而,似是想到什麼,他頓了頓,接連著目光幽然,“現在也是在忙。”
話落他撐起自己落於她單側,就這樣半壓過來,低頭便去尋那抹柔。
葛煙原本還想擋,但不知是今天格外特殊,還是這樣再見到他時內心隱著不曾朝外說的歡喜。
兩廂驅使,她到底是沒再抑著自己所念的,就這樣逢著便迎了上去。
而比起以往的所有,這回再靠近沒多久,葛煙雙目被越過他肩線而刺下的光所惑,微眯起之餘,隻覺得那樣沉著的氣息十分惱人。
緊接著,她便徹底地察覺到了不同。那樣毗鄰著腿再往內的根處,抵著彆樣且極為深刻的,幾乎被硌著的感受。
比任何一回都要來得明顯。
她幾乎是頓在了枕間,半逃過他落下的啜,聲音逸著點赧。
到底隻是喊了他的名字,其餘再多的話像是被喀住,怎麼也說不出口。
沈鶇言就在這時低低地,喚了她一聲。
“………嗯?”
隨著她的聲落,他清勁骨骼抵過來,攥著她的腕骨後,直直便往某個方向牽。
他挺直鼻梁懟在堆雪上,再抬起眼看她時,眸中漆沉如夜中的霧,“幫我。”
這壓根都不是詢問了。
而是確切的,明了的。
葛煙幾乎是沒了主見,就這樣任由著他去引。
耳邊聽著沈鶇言時不時幾句的低語,她卻是在想,那樣勃著的灼,是跟他清絕麵容完全相對的極致反差,而此時此刻,反倒更和那嗓音貼合了。
不知過了多少個好一會兒,她才輕飄飄開口,“你就是想好了要我來你家………”
沈鶇言卻是心情很好似的,半擁過她,嗯著便應下,“很早就想過。”
葛煙還要說些什麼,想將人推開,卻發現怎麼都推不動。
這人好像是打算好了的,就非要落於她身邊。
明明旁邊還有很是寬敞的空間…………
而大概因為今天格外的心緒不明,葛煙隻覺得自己也隨著那敲打在玻璃上的風一起飄了起來,沒有方向,也沒有定數。
此一陣彼一陣的閒雜念頭不斷飆起,她難得在被褥間這邊轉,那邊動。
“其實現在也還很早。”沈鶇言趁著這樣的機會捉住她的指尖,“再不睡。”
葛煙沒等他話落完,當即便埋在了枕間,“其實是很困了,睡吧我們………”
這下沈鶇言笑意近乎是躥在了眉眼之間,他垂首去看她,“能不能裝得像一點?”
“不能………”葛煙想收回指尖都沒法,隻悶悶道,“沈鶇言你自己說要睡的,現在就還要這樣。”
意料之外,他很快便應了,嗓音輕緩,“隻是有點睡不著。”
………嗯?
將懷中人的臉掰過來直麵著自己,沈鶇言眸中映著沉然的漆色,“一想到你在我這裡,就會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