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晚風喧囂, 撲麵刮過時,裹挾起這個時節獨有的些微毛躁。
被剪了彩的紅綢斷落半截,垂著懸掛於地麵之上。
和周遭純然的墨色相襯, 靜靜地映起大屏幕襯來的光亮。
像是活泛起的水,眼前相擁著的這一對,被夜色無聲無息地籠住。
因為是鏤空的花園樓閣,整座頂層都半曝於天際幕布之下。
全場的焦點被聚集,剛才發生的一切,皆被收入眼底。
大屏幕的倒計時, 剪彩, 綢麵盒子, 戒指。
以及似是摒棄了一切,不顧所有便奔向前方, 落於他人之懷的場景。
一一的,儘數的。
就這麼闖入每個人的視野。
身形清挺雋然的男人立於玻璃台麵, 而那道纖窈身影,則是半側了臉頰貼於他的懷中,顫起的長睫在闔上的眼瞼處落下陰翳。
他指骨攥起便扡於在她腰側的力道, 似是緊嵌著永遠不會放手那般,隻牢牢地桎住懷裡的人。
而比起玻璃天台處,這緊緊摟於一起的兩人。
場內場外坐在座位之上的見證者們, 在稍顯安靜的詭異沉默中, 似是才緩過神。
隨著同樣睜大了嘴處於震驚之中的主持人一起,很快高呼起來。
像是終於從剛才那般撼然的場麵裡清醒。
台下的尖叫聲接連而起, 聲聲揚起,幾乎要劃破夜空。
“啊啊啊啊我要瘋啦!”
“靠剛怎麼沒有人事先提醒啊,我連手機都沒來得及拿出來!”
“沒事沒事我這邊拍到了全程欸嘿嘿。”
“哇這算不算全方位第一視角觀看沈總求婚現場??”
“原本以為能看兩人在官宣之後的同框就足夠幸福了, 結果?!”
“嗚嗚嗚今天來一趟實在是太值了,百年好合百年好合!”
今晚在此的晚宴,除卻因為格言品牌而投資的合作方外,不外乎都是沈氏的人。
董事會坐鎮之餘,倒像是開了年會那般,在花園樓閣周遭陸陸續續入座的人,全然是工作人員。
期間不乏有先前為葛煙拍攝宣傳視頻及照片,所成立的那個專組裡的人。
先前所有的猜測和八卦在早前被證實,現如今又這樣親眼目睹了這樣媒體都難能可覷的環節,能不讓人興奮嗎!
而彆提其餘的那些人。
原本也隻是想看這一對以正式官宣的名義前來參加晚宴,大飽眼福。
哪曾想竟是直接見證了自家老板的大事。
又或許………沈總就是打定好主意讓大家來見證。
萬眾矚目。
不過是瞬間。
先前那些祝賀格言品牌正式上市的歡呼,很快便被此起彼伏的祝福聲所代替,幾乎是響徹雲霄。
期間有一道聲音最是大膽,趁著大家都在歡聲祝賀的嚷嚷,揚起音調便道——
“能不能親一個啊!”
這樣一句對於自家老板的調侃可謂是大膽不已,當然,也成功且順利地送入到了葛煙的耳畔。
怎麼會有這樣的提議?
然而比起意想之中的猜測,眼前的人好似也真的有如此這般的打算。
隨著下頜被長指輕捏起,她顫著抬起眼。
於這樣淚盈於睫的模糊視野裡,直接望入他漆清的雙眼。
再俯身附到她耳邊的舉措,則是僅有彼此才能聽到的沉喃。
“煙煙………”
眾目睽睽下,他啜乾她麵頰還殘留有的淚珠,俯首便印了下來。
那是一個在周遭人見證裡,也立於星空之下的,極淡卻鐫刻於心的,吻。
---
晚宴結束。
一路回洲灣嶺的路上。
葛煙都陷入到了一種罕見的沉默裡。
今天應助理送兩人回去。
和沈鶇言一並位於後座,她似是還在想剛才的事。
徑自凝思之餘,不斷低頭斂目,去看那輕輕堆起便合住,服帖在無名指上的那枚戒指。
車廂內沒開燈,行駛間偶爾切斷路燈拓下的光影。
昏昧之餘,時不時有昏黃的亮攏進。
這是一枚極為精巧且頗具質感的戒指。
也不知曆經了多久的打磨,泛著銀亮的圓環上,竟是堆簇著隻振翅欲飛的蝴蝶。
全麵都被鑽石細密地鑲嵌住,掀起的蝶翼更落有無數的切割麵。
在這樣的夜色裡,隻隨著指骨的隨意施展,鑽石便頻頻地閃過暗亮。
是極為璀然的那種璨瑩,像是道細卻刺眼的光,劈開如水的暗色,從眼前徑自掠過。
見她望得近乎是不眨眼,沈鶇言伸臂將她更往身邊攬進,“就這麼喜歡?老盯著它。”
………這便有些白問的意思在了。
這樣近乎巧奪天工的栩栩如生,能有誰會不喜歡?
更彆提還是戒指了。
這問題並不是無解,隻是葛煙並不打算現在就回複他。
將窄秀的指關略弓起,她轉眼望向他,雙目裡似是涔了水霧,“………你做它用了多久?”
選擇原石,曆經切割,再細細打磨。
又是這樣難以塑造的蝴蝶之姿。
葛煙無法想象他到底花了多久的時間去計劃好,挑選好。
隨後又確定好這樣的時間與地點。
沈鶇言垂眼望過來,沒應,隻是攥著她細白的腕骨,隨意把玩。
葛煙掐了下他骨感的指關,細聲催道,“到底多久………”
沈鶇言見她逼問,也隻是斂下眉眼笑,“會不會太想知道了。”
他將她的指尖攥起放置薄唇邊碰了又碰,淡聲道,“比你想象的再久點。”
沈鶇言沒和她提及的是,在世界單單落有的那些珍貴原石裡。
他一並購入了好幾枚。
除卻在這樣場合裡發揮彆有寓意的Yan. Lesedi La Rona。
往後再送她,也絕不會僅僅停步於此。
“這枚是你親手做的吧………”再多有的預感到了此刻好似也不需要再多有詢問了,葛煙順勢往後傾,崴靠在他的臂彎裡,將戒指遞到他眼前,“感覺很難的樣子。”
可說是這樣說,如若是他,便又會覺得,好像再怎麼難,也該是他輕而易舉便能做到的事。
沈鶇言的回答也確實在她的意料內。
他側目看她,“設計好了找匠師去學。”
心情很好地眉眼彎彎,葛煙隔著襯衣點點他的領口,“………我們沈總還有要學的東西啊?”
沈鶇言短時間沒應,先前把玩著她的指骨很快移至在她的腰側,順延著便朝下探去,直到在翹挺上停住,不輕不重地捏了下。
“有關你,確實有很多。”
沈鶇言望向她,眼神裡攜著熟悉的潮,是極為漆沉的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