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就聽葡萄來稟報,說是老答應來訪,問她要不要見。
“老答應?”她疑惑。
葡萄就點頭,解釋說是宮裡頭十年的老人了,素來老實本分,不愛出頭。
“請進來。”她笑著道。
很快就走進來一個容色平平的女人,穿著半舊的石青色長袍,外麵罩著米色的比甲,頭上素素的隻兩根銀簪。
就連葡萄穿的都比她鮮亮些。
她進來後,笑著道:“嬪妾給顧嬪娘娘請安,您萬福金安。”
“起。”顧聆音坐在主位上,笑吟吟的看著她。
老答應眉眼微垂,雖然被讓座,卻還是局促的隻坐了一點,寒暄兩句後,她這才一臉不好意思的捧出錦帕、荷包等物,慚愧道:“先前嬪妾一直病著,不能來給您請安,這現在病愈了,終於有空了,便趕緊來贖罪。”
“這是嬪妾這些日子自己繡的,也算是一點心意,您有空賞給宮人也成。”
她說的謙卑,顧聆音覷著她的神色。
葡萄知道她性子好,正要捧著荷包奉給她,就見主子似笑非笑:“你這荷包裡頭裝了什麼,自己說說看。”
她這話像是在責備,又像是例行隨口一問。
老答應心裡一驚,麵上卻平平,溫言道:“不過是尋常的香料罷了,裡頭有杜若、丁香、桃花……”
她說著,卻不見顧嬪叫停。
“還有麝香。”她道。
顧聆音笑了,側眸問身邊的葡萄:“宮裡頭什麼時候能隨便送麝香了,本宮竟不知?”
麝香對宮中女人是大忌,輕易無事,無人拿這個送禮。
畢竟太容易出問題。
但老答應這麼聰慧的人,卻還是送了,這其中代表著的意味,也很有意思。
老答應麵色一變。
她還不等說什麼,就見葡萄也跟著麵色大變,折身來到她跟前,笑著道:“娘娘乏了,您先請。”
顧嬪還好好的端坐在高台上,卻說她困了,這不是說困,這是在趕她走。
她心裡明白,卻無話可說。
她唇瓣蠕動,目光幽幽的看著顧嬪,希望她能明白她的意思。
顧聆音心中一動,挑眉道:“你留下。”
“說吧,你今兒來做什麼了?”她問。
葡萄皺著眉,有些不理解主子還跟她有什麼好說的。
就聽老答應道:“今兒嬪妾來,先和娘娘敘敘舊。”
顧聆音了然,揮揮手,溫聲道:“那你去吧。”
看著老答應離去,葡萄很是不理解:“送人麝香,您該亂棍把她打出去才是,何必跟她好言好語,沒得丟了身份。”
顧聆音捏了捏她的臉,沒說話。
“把荷包拿來。”
麝香應該是真的。
葡萄麵色大變:“使不得。”確實使不得。這孕婦哪裡能見麝香,再說她現在肚子都快顯了,萬一可不好說。
“無事。”顧聆音溫柔搖頭。
所有拋開劑量談毒性都是耍流氓。
她從老答應身上沒有看到惡意,卻看到一股淡淡的黑氣,好像她靈氣充足後,就漸漸的有這種技能。
她猜度著,跟荔枝的情況一樣。
雖然對她沒有惡意,但是身上背著任務,聽老答應的話音,確實如此。
她打開荷包,裡麵裝著很多香料,確實含著一絲絲的麝香,很淡,近乎無。
正看著,就見文答應匆匆走了過來,一臉緊張的打量著她。
“今兒老答應來了?”她問。
顧聆音點頭,含笑問:“怎麼了?”
就聽文答應說,叫她不要相信老答應,那人看著不吭聲,最是有心計不過。
“你怎麼知道?”
顧聆音好奇的問。
說起這個,文答應一臉苦澀,她知道,自然是吃虧吃多了。
她當初進宮來,就分在老答應隔壁,她是宮裡頭的老人,又事事提點她,看著跟大姐姐一樣,特彆的好。
誰能想到,在她侍寢那晚,她裝著高燒不退,利用她的愧疚之心,活生生的讓她把心思留在她身上。
都這樣了,能有什麼好結果。
自然是一眼都被看出來三心二意,當即就原封不動的送了回來。
簡直是奇恥大辱,她還特彆溫柔愧疚的過來安慰她。
問題她又信了,也是她蠢,覺得她不是故意的。
一點都沒多想。
但吃虧吃多了,事情串聯起來,才終於發現問題,這個她一心一意信任著的姐姐,才是讓她日子陷入危機的罪魁禍首。
都吃虧成這樣了,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顧聆音側眸望過來,見她說的絕望,不禁笑了:“所以你這次發現本宮喜愛田園生活,便直接做了農婦裝扮。”
若是翻這個舊賬,文答應就特彆的不好意思。
“反正您彆信她,她慣會計中計,又做出一副老實不爭的模樣。”
文答應猶豫片刻,還是扭著手指,小小聲道:“她是佟貴妃手中最好用的一把刀,隻要排他利己的事,她衝的最快了,這次想必也是如此。”
“知道了。”顧聆音笑著回。
她讓人又把荷包縫上,這才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