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也是不信佛的人。還是後來知道她死了,將裝著她骨灰的壇子放在臥房內,然後才請了一尊菩薩回來,也供養在臥房內。
早晚進出門的必要一炷香,拜一拜。閒來無事的時候就看看佛經,抄抄佛經,祈求菩薩能保佑她來世不再受苦。
就是那個時候才戴了這串紫檀念珠手串。後來一直戴了很多年,就習慣了。剛重生之後沒有戴,反倒覺得左手腕上空落落的。所以才找尋了一串一模一樣的重又戴了起來。
也不知道是否他上輩子誠心拜佛的緣故,現在竟然讓他重生了。還看到許琇寧這樣鮮活明媚,天真爛漫的站在他麵前
陸庭宣閉了閉眼。
這樣也好。他上輩子不就是一直在菩薩麵前祈求她來世不再受苦的麼?這輩子他橫豎不會再讓沈家和許家再發生上輩子那樣的事,許琇寧就永遠會是個高高在上的貴女,沒有人膽敢再欺負她。
至於她的親事上麵,他雖然不再執著於一定要履行陸許兩家的婚約娶她,但總歸這輩子也不會再讓她嫁給淩恒就是了。
淩恒雖然也算是個有本事的,但風流多情。其父又是個一肚子壞水的人,實在不是良配。而且上輩子她的死就是淩家一手造成的。
她可以嫁給她表哥。
陸庭宣知道許琇寧很有幾位表哥,家世都很好。她原就生的嬌美明媚,又活潑愛笑,這樣的小姑娘,是很容易招少年郎喜歡的。特彆是她外祖父家的那個表哥沈承明,相信肯定會對她很好。
至於自己,便隻將她當成個世交家的一般小姑娘來對待吧。
心情平緩下來,他這才睜開雙眼。
含糊的嗯了一聲,就算是回答了許琇寧的問題。然後從麵前的炕桌上挑出一本字帖遞過來,指了指對麵的黃花梨夔龍紋平頭書案,眉目淡淡的說著:“上麵紙筆都已備好,你拿著這本字帖過去自行臨一臨。”
許琇寧原本還想要跟他說幾句軟話,看能不能免了今日的練字,但沒想到剛進屋裡他就直接說起了這件事。
一張小臉皺著,她有些不情不願的哦了一聲,伸手接過字帖來。
許琇寧在書畫這些事情上麵素來沒有深究,也分不清名人字畫的好處來,旁邊看到的謹言卻是震驚的一雙眼珠子都要突出來了。
這,這是衛夫人的簪花小楷字帖啊。想當初少爺可是以重金購買來的,一直珍藏,從不示人。但是現在他竟然拿出來給許姑娘練字臨摹用,一點兒心疼的意思都沒有
許琇寧不曉得這本字帖的貴重,心裡還有幾分不大高興。兩根手指拎著字帖,晃晃悠悠的走到書案後麵的圈椅中坐了,很隨意的將字帖放在書案上麵。
圈椅中墊了一張卷草暗紋青緞坐墊,很柔軟。
許琇寧坐下去的時候心裡還在想,陸庭宣不是個喜歡冷肅感覺的人嗎?大冬天屋裡生火盆的時候都很少,怎麼這椅子上還墊了坐墊。怕冰著?
目光看到書案上麵已經鋪放好了雪白的宣紙,用一隻白玉雕梅花喜鵲的鎮紙壓著。右上方放了一張通體漆黑的端硯,裡麵的墨已經磨的好好的。還有一隻湘妃竹管的湖筆,也擱在筆架上。
就仿似算準了她現在會過來,剛剛才將這些東西準備好一樣。
許琇寧磨蹭了一會兒,然後才翻開手邊的字帖,伸手拿起筆。
筆尖在硯台裡麵蘸了墨,正要開始臨摹了,想了想,又抬頭看陸庭宣。
陸庭宣沒有看她,在低頭看書。看他麵上淡然舒緩的神情,就好像這屋裡隻有他一個人
許琇寧輕輕的撇了撇嘴,揮手叫墨蘭出去,這才握筆低頭練字。
練字其實是件很枯燥的事,需要很大的毅力和恒心。但是很顯然,許琇寧沒有這兩樣東西。
一開始心裡還想著不能讓陸庭宣小瞧了她,一定要做出個樣兒來給他瞧瞧,所以就腰背挺直,手握著筆管很認真的一筆一劃的練著。
不過等到麵前天青色汝窯小香爐裡麵的一根線香燃儘,她終於堅持不下去了。
悄悄的活動了下挺的都已經酸痛的腰背,她抬起頭,偷覷坐在臨窗大炕上的陸庭宣。
陸庭宣還在垂眸看書。不過不再是盤溪坐著的姿勢了,而是背倚在青緞靠背上,右腿屈著,右手輕搭在膝上。不時抬手翻一頁書。看起來很隨意閒適的模樣。
外麵西斜的柔和日色透過竹葉間隙斜進屋裡來,落在他身上,臉上,讓他看起來竟然有幾分溫暖寧和的氣質。
許琇寧呆呆的看了他一會。抬眼再看窗外那些四季葉片長綠的青竹,無端就覺得春色已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