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沒有說話,轉頭看著陸庭宣。
就見陸庭宣看起來鎮定自若的很,甚至聽了段睿明甩出來的這番狠話連臉色都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動。
還招手叫了兩個小夥計過來,吩咐他們去撿那隻花盆,貔貅擺件和花瓶的碎片,以及掉落在地上的青銅鼎、根雕的擺件過來。
兩個小夥計應了一聲是,忙各自去尋了一隻乾淨的朱漆方盤,走到倒下來的花幾旁,在灑落的黑褐色泥土間各自挑揀了一塊最大的,邊角也不怎麼鋒利的花盆畫屏和玉器碎片。還有青銅鼎和根雕的擺件也撿了起來,悉數放在方盤裡,雙手端過來給陸庭宣。
陸庭宣沒有接,下巴微揚,隻示意他拿過去給段睿明看。
“我停雲樓裡所有的茶花,皆是特地從蜀地運過來的。這養茶花的泥土,也非一般普通的泥土可比。是請了名醫,調配混合了各種名貴藥材在內。若隻是這兩樣還罷了,你這一百兩銀子雖然還差些,我也能勉強接受。但是這些個花盆玉器和擺件,”
示意小夥計捧著花盆碎片再往前走兩步,他才慢悠悠的繼續接口說了下去,“這隻花盆和這隻花瓶是前朝定窯燒製出來的。這貔貅擺件是紫檀木為底,用了上好的翡翠請了名家雕琢出來的。這隻青銅鼎,是殷商時的古物。便是這三陽開泰根雕,也是由陰沉木雕刻而成。這些東西,請問段公子的那一百銀子,能去哪裡拉個幾大車過來?”
所有人,包括許明誠,都震驚了。
聽說過有錢人家擺放在博古架上的東西都是很珍貴的,但也沒聽說過有往自己酒樓的博古架上擺放的。
那隻貔貅擺件也還罷了,再珍貴的翡翠好歹也還有個價。但是那隻殷商時期的青銅鼎,那個陰沉木的根雕,這一樣是古物,一樣是極難得的,壓根就不是多少銀子能買到的事。
而是有銀子也沒地兒買去。
特彆是那隻花盆和那隻花瓶。這兩個竟然是前朝定窯所燒製的。
聽說過有那等權勢煊赫的人家養花的花盆和條案上,博古架上擺放的花瓶是名窯或者官窯所出,但也沒有聽說過會用前朝定窯產的啊。
不說瓷器這東西原就嬌貴,極難保存下來,隻說這前朝的定窯,在前朝的時候是極出名的一處瓷窯,燒製出來的東西都是作為貢品上貢給宮裡的,民間極難得到一件。關鍵是,經過改朝換代時的那一番動亂,這定窯倒了,一應配方也絕跡了,再沒有人曉得。本朝也絕無人能仿製得出來。
所以家裡若能有一件定窯的瓷器,那肯定是要極小心翼翼的珍藏起來,作為傳家寶,輕易不拿出來的。但是這個陸庭宣,竟然將這珍貴的定窯瓷器作為花盆,還將那隻花瓶隨隨便便的都擺放在停雲樓的大堂裡麵。
段睿明嘴巴張的能塞進去一隻鴨蛋,雙眼瞪的跟牛眼一般大,臉上滿是震驚的神情。
好一會兒功夫他才回過神來,喃喃的說著:“你,你是不是腦子有病啊?竟然,竟然用定窯的瓷器做花盆養花。而且還隨隨便便的將這些珍貴的東西都擺放在酒樓大堂裡麵。”
這些東西,哪一樣都該放在箱底珍藏,不讓人輕易觸碰的。
發表完這句感歎之後,他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來。
若陸庭宣說的那些東西果真都是真品,那不說一百兩銀子了,就是一百兩,一千兩金子,都是不夠賠的。
這些玩意兒它存世少啊。殷商時候的古物,陰沉木的根雕,前朝定窯的瓷器,都是壞一件就沒一件的啊。
段睿明忽然就很想哭了。
然後他就聽到陸庭宣的回答。
依然是慢悠悠,不緊不慢的聲音:“因為,我有錢。”
段睿明:......
他真的要哭了。
有錢你就能這麼任性啊?這些個古物和定窯的瓷器就能隨隨便便的擺放在酒樓的大堂裡麵啊?
許明誠對這個局麵也始料未及,滿臉的錯愕和不敢置信。
他知道陸家是富商,家裡很有幾處生意,但是也沒想到能富成這樣啊。這些古物和前朝定窯的瓷器,竟然都能拿出來做擺件,還放在一個酒樓裡麵。
這些東西,得值多少錢啊。
想了想,還是勾住了陸庭宣的肩膀,將他帶到一旁,背對著段睿明等人,低聲的問他:“你剛剛說的那些東西,都是真品?不是故意哄騙段睿明的?”
他還是不大相信,隻疑心陸庭宣是特地拿這話來哄騙段睿明的。那待會兒若被拆穿了這謊言,哪怕就是他,隻怕也鎮不住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