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起身站起,恭聲的應了下來。隨後就同沈翰藻和許正清作辭,掀簾子出屋。
不過並沒有去花園子逛,而是站在院子旁側的抄手遊廊上,袖著雙手看廊簷下掛的鳥雀和院中的花木。
院中栽了一株桂花樹。若細看,能看到墨綠的葉片間有米粒大小的淺黃色花苞。
中秋漸到,等再過些日子,這些桂花花苞就該開放了。
新鮮的桂花可以用來做桂花飯,桂花杏仁豆腐。還可以用來做糖桂花。做好了的糖桂花能用來做糯米桂花藕,桂花糕。曬乾的桂花能泡茶喝,做酒釀圓子的時候撒一把乾桂花進去,立刻便能增加香味。
這些都是許琇寧愛吃的,愛喝的。
秋天還是吃栗子的季節。用蜂蜜炒製的糖炒栗子,碾碎了做桂花栗子糕,更是她喜歡的。
想著許琇寧,陸庭宣眼中笑意柔和下來。渾然不覺在外等待的時間難熬。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就聽到小廝在叫他,請他進屋。
他抽手,輕輕的撣了撣袍袖,不疾不徐的沿著抄手遊廊往屋裡走。
一進屋,就看到沈翰藻麵上餘怒未消的模樣。而許正清則是一臉的無奈。
陸庭宣心中便明了,許正清這定然是沒能說動沈翰藻。
也難怪沈翰藻會生氣。自己的女婿過來勸說自己致仕,若是多心的,隻怕還不知心中會如何想呢。
但是,為沈許兩家往後的安危著想,沈翰藻現在也隻能致仕。
就對許正清微微躬身,緩慢說話:“嶽父,我有幾句話想要單獨跟外祖父說一說,能否請您暫去外麵等候?”
他話音剛落,沈翰藻和許正清都目光驚訝的望著他。
說到底陸庭宣也隻是個晚輩,是有什麼機密的事,竟然要單獨和沈翰藻說,而要許正清這個做嶽父的回避?
不過許正清知道他是做事穩妥細致的人,他既如此說,定有他的緣由。就對陸庭宣點了點頭。然後起身同沈翰藻拱手作辭,轉身出了屋。
沈翰藻對陸庭宣的了解自然沒有許正清深,見他支開許正清,心中已有幾分不悅。
就眉頭微皺起來,目光望著陸庭宣,淡淡的問道:“你有什麼重要的話,竟是要支開你嶽父,單獨同我說?”
陸庭宣剛剛跟許正清說話的時候身子是微微躬著的,這會兒見許正清離開,他才慢慢的站直身子。
雙手也輕攏入袖中。
然後他才望著沈翰藻,說出來的話不緩不慢,但卻每一個字都能震動沈翰藻心弦。
“庭宣知道沈閣老一心為國為民,早已不計個人安危,心中極其欽佩。隻是敢問沈閣老一聲,您這沈家上下一百餘口的性命,還有許家上下三十餘口的性命,您在乎不在乎?”
目光冷靜犀利。如一把出鞘的名劍,此刻毫不掩飾自己身上的鋒芒。
*
許正清也不曉得陸庭宣到底要跟沈翰藻說什麼話,心中擔憂。
方才他們過來的時候沈翰藻已經因為幕僚說的話生了一次氣了,剛剛自己勸他現在致仕,急流勇退的時候也被他說了一頓,這會兒陸庭宣若再說話引起他的怒氣......
許正清一顆心提著,目光一直望著門口垂下來的湘妃竹簾。
也不曉得到底過了多長時間,忽然就見住簾被人從裡掀起。定睛一看,是陸庭宣。
而且陸庭宣還在對他點頭微笑,叫他:“嶽父請進。外祖父有話要同您說。”
許正清聽了,慌忙抬腳往屋裡走。
一進屋,就見陸庭宣麵上帶著不失禮貌的淡淡微笑,垂手站在一旁。而沈翰藻整個人坐在椅中,麵色煞白。搭在兩側扶手上的雙手都在輕微的發著顫。
許正清心中一跳,連忙幾步走上前去,一臉關切的問道:“嶽父,您,您這是怎麼了?”
問著,目光看向陸庭宣,說出來的話不由的帶了幾分責備:“庭宣,你到底跟外祖父說了什麼話?竟然將外祖父氣成這個樣子?”
他隻以為這肯定是陸庭宣不知輕重,說了讓沈翰藻生氣的話,所以沈翰藻才成了這個模樣。
想想沈翰藻年近七十的人了,日日還要為朝廷裡的事勞累。若是這會兒真的被陸庭宣氣出個好歹來,他在沈氏那裡可是交代不過去的。
陸庭宣正要說話,沈翰藻已經先他一步抬手對許正清揮了揮,說道:“你不要責怪庭宣,這不關他的事。”
任憑是何人,忽然得知自己的家人曾經被誅殺過,連蹣跚學步的曾孫都未能幸免,都會大受打擊。
沈翰藻一開始也是不相信陸庭宣說的那些話的,可是後來他竟然能說出好些隱秘的事來,不由的他不信。
難怪陸庭宣原本和段家並無半分過往,但忽然會借由那件事對付段德業。當時他還心中還覺得有幾分奇怪。畢竟在他看來,陸庭宣是個行事很謙遜低調的人,為何忽然那般高調,幾萬兩的黃金竟然都隨手拿了出來。
原來是上輩子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