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在說出這句話之後就有些後悔了。
在這樣的氣氛、這樣的場合之下,說出這樣一句話來……豈不是顯得他的企圖太過明顯了嗎?
簡直就像在告訴彆人他對自己的部下有什麼企圖一樣!
中原中也眼神遊移著,他的視線聚焦點不知道到底該往哪裡放才好,最後轉了一圈,忍不住將目光落到了苺穀悠司的臉上。
他恰好和苺穀悠司對視了,少年色彩燦爛如若星河的眼底倒映著他的臉。
從中原中也剛才說出那句話起,苺穀悠司就噤了聲,他認認真真地看著中原中也,直到青年將那雙漂亮地像是海空倒映般的藍眼睛轉過來和他對視。
苺穀悠司從來都不笨,大概是因為身為精神係異能力者,苺穀悠司在對情感這方麵的感知要格外敏銳一下。也許在彆人看來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想法,但對他而言,能感受到的卻是放大了數十倍的感情。
異能力的加持更能讓苺穀悠司確認這一點。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是苺穀悠司所遇見過的人中唯二的兩個意外,他唯獨無法操控這兩個人的感情。
太宰治的情緒收斂的太好,以至於會嘗嘗讓苺穀悠司感到有些無措——他無法確定太宰治是認真的、還是隻在開玩笑而已。
但中原中也不同,中原中也的一些情感相當強烈,要比太宰治表現出來的鮮明的多。分明中原中也才是那個非人之人,卻比太宰治這個貨真價實的人類要泄露出來的情緒更多。
當然,這也能讓苺穀悠司更好地去確認。
他安靜地注視著中原中也,舌尖下意識抵了抵上齶,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語言的窘迫,一貫的高情商此時卻罷了工,顯得毫無用處。
所有人都沒有說話,此時非常安靜,沒有說話的聲音,隻有風聲、草木的沙沙聲響和呼吸聲,其他人似乎都察覺到了氣氛的微妙,明智地選擇當一個鋸嘴葫蘆。
苺穀悠司不知道這是不是錯覺,但他覺得……中也先生似乎有一點……
“辦公室戀情……”被中原中也狠狠踩在腳下的分隊長突然出聲了。
他顯得有些懵,重複了一遍這個出現了兩次的詞語,腦子很
顯然有些轉不過來,不太清醒時聽到的詞彙讓他無法正確地理解這個詞彙所代表的意思,“什麼意思……?”
他說到最後時,語氣中已經帶上了隱隱的不確定。
辦公室戀情……不會吧?不會真的是他想的那樣吧?
分隊長心中生出了不妙的預感。
在場的人都是自己人,基本都知道苺穀悠司是港口黑手黨的成員,因此苺穀悠司倒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事情。
少年的發梢和襯衣衣擺被忽然卷起的強風吹起,那雙比日光還要燦爛的多的眼睛在藍色之中若言若現,宛如鑲嵌於天際之端的辰日,耀眼到了刺目的地步,讓人想要因為雙眼被刺痛的痛楚而流下淚來。
苺穀悠司微微笑了起來,他露出笑容時像是在清晨綻放的沾著露水的花一樣,看起來柔弱又溫柔漂亮,必須讓人精心嗬護才能好好地活下來。
“自我介紹一下吧。”少年的聲音如同他的長相那般溫和,他眉眼都鐫刻著溫柔的笑意,“我是苺穀悠司,港口黑手黨的成員。”
他的神情顯得饒有興味,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被中原中也踩在腳下的狼狽男人,那個狼狽的男人還拚命地想要抬起頭來看他。
“請多指教了。”
分隊長立刻露出了天崩地裂和三觀震碎的表情來——他單單想到了苺穀悠司和中原中也有點兒不一般的關係,但完全沒想到這種所謂的不一般的關係竟然會是雙重的上司下屬關係。
分隊長擅自將金主和被包養的情人理解成了上下級,所謂“上司”隻不過是某種時刻的一種情趣愛好而已,而他從沒想過,中原中也其實還真就是苺穀悠司的上司——畢竟,這位看起來乖巧溫柔善良純真的當紅少年偶像,可是個貨真價實的黑手黨。
至少比分隊長這種雜魚強多了。
分隊長眼前一黑,心說自己簡直是倒了八輩子血黴,才會把綁架的注意打到港口黑手黨對成員上去。
他絕望地認栽了。
分隊長頹唐地低下了頭,徹底失去了反抗的力氣。
這之後,其他港口黑手黨的人才匆忙趕來,直接把半死不活的分隊長扣押了回去。紀德和原MIMIC的士兵都是苺穀悠司的私人武裝,隻為苺穀悠司而戰,自然不會去
看這些本應該由港口黑手黨的人來乾的事。
但被這麼一打岔,剛才的事自然也無法再繼續說下去了。
中原中也看了一眼苺穀悠司,他顯然沒有被驚嚇到,像隻靈巧的貓一樣,靈活地鑽進了保姆車裡,剝了顆檸檬糖含進了唇齒之中,微微鼓起來的腮幫子讓少年看起來更加可愛。
無時無刻不戴著百米濾鏡看苺穀悠司的中原中也不知道這算是好事還是好事,雖然避免了可能會出現的尷尬對話,但也許也沒有下一個機會了……
不、不對,他究竟在想些什麼啊?!中原中也抬手捂住了額頭,為自己心裡產生的想法生出了唾棄來。
苺穀悠司到現在可都還不滿17歲,他是有多罪惡才會喪心病狂到想要到未成年下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