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秒後,身後的床下陷,明寐眼皮抖了抖。
臥室陷入安靜,隻有香薰噴霧機偶爾的水聲在攪動沉寂,她緩緩睜眼,放大聽覺去感受背後人的,千萬種猜測在腦內演練變化。
又過去幾分鐘,明寐忍無可忍地翻身,手肘撐著床,在光線昏聵的氛圍下叫他:“哎,你先彆睡。”
景淮的睡相很好,經常是整夜都維持差不多的姿勢,偶爾有翻身。
他平躺著,立體的麵部輪廓在月光下映著陰影,眼皮沉靜,像睡著了。
“這麼快?”明寐賭氣,往前湊,伸手扯住他胸口衣服拽了拽,搖晃道:“醒醒,話沒說完呢,你彆跟我裝傻啊。”
“景淮,給我把眼皮子扒開。”
給反應,她手上的力度就越來越大,直到某個瞬間“睡著”的人突然伸手,攥住明寐的手腕,往前一扯——
明寐驚愕,瞳孔擴大,下一秒手掌覆到起伏著沉穩心跳的胸膛。
兩人的距離被強勢地縮短到咫尺,她如貓尾般柔軟的發尾掃過他麵頰,瞬間招惹起埋在深夜山底的濃烈。
淡淡薄荷香縈繞在他鼻息中,是漱口水的味道。
景淮半睜眼眸,略有眯著的姿態讓原本溫柔的目光多添幾分色|氣,引誘著明寐險些失了魂。
他困懶微笑,氣音輕輕,“噓。”
心弦被挑動,咚咚咚撞得頭腦發熱,明寐頻眨眼,感到口乾舌燥時馬上推開他,挪遠一點:“你…你噓個鬼。”
“不睡嗎?”他鬆開手,掌心滑膩的觸感消失,低聲問。
她掀開被子盤腿坐起來,盯著躺著老神在在的人,嚴肅問:“公車站那會兒我問你,你那毛病嚴不嚴重,什麼時候開始的,你就逃避話題到現在。”
“覺得我記性差是嗎?”
“倒也不是關心你,我就是不喜歡被人敷衍的感覺。”
景淮揉了下眼角,撐起身靠在床頭,用坦誠目光看向她,好似這並不是什麼可討論的大事,保持微笑:“沒有敷衍你,隻是它真的不算什麼。”
“都能毫無征兆在半路睡著,還叫不醒,這叫不算事兒?”明寐皺眉。
“嗯……可能跟體質有關,成年累月的小毛病。”景淮隨手一捏被角,給她蓋上腿,徐徐解釋:“沒有你想象中嚴重,很多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嗜睡,我不過是最近有些累。”
“隻是愛睡,像今天這種情況很少,也不影響日常生活,吃些藥乾預就能控製。”
明寐仔細觀察他說話時的表情,質疑:“……你確定?”
不過看這人的語氣和神情,確實沒有任何說謊的跡象。
景淮頷首,輕歇了口氣,“這種事我沒有必要騙人吧?”
“行吧,管你怎樣。”明寐爬回被窩,拉被子重新蓋好,一個念頭閃出來,“誒,景淮。”
“嗯?”他眼皮沉得撐不住,緩緩閉眼。
她頗為自嘲地笑一聲,說:“咱倆這毛病挺有勁的,你睡不醒,我睡不著。”
“要不咱倆就這麼一塊治治病?”
景淮唇角更深,陪著聊:“怎麼治?”
明寐枕上枕頭,盯著天花板,試想著:“以後在家,你彆攔我喝酒催眠,我也不妨礙你用咖啡提神,我們都積極點兒生活。”
“如果你第二天有什麼事要做,提前跟我說,我試著叫叫你起床?”
“不保證一定能把你叫起來啊,我隻是說可以幫個忙。”
“好啊。”藏在被褥裡的手攥緊,指尖嵌進皮肉用痛感撐著清醒,景淮悄然側目,她的側臉在模糊的視線裡時清時虛,然後再次笑著閉眼:“那你到時候,可要拚儘全力叫醒我。”
明寐也困了,邊打哈欠邊翻身,一看,上一秒剛說完話的人已經睡著了。
她枕著胳膊,靜靜盯了他半晌,輕哼一聲,也閉了眼。
原來你也有需要幫忙的時候啊,還以為無所不能呢。
……
第二天,明寐醒來的時候,身邊人果然還沒睜眼,枕頭搓得他黑發有些淩亂,頭發一亂半遮眼,竟然更帥了。
她沒叫他,想著周末這人估計也沒事。
早上十點多的時間,客廳高大落地窗投下溫煦陽光,細細顆粒漂浮在空氣中,被光暴露行蹤。
明寐穿著睡衣從臥室出來,使勁伸了個懶腰,渾身舒暢地扭腰又轉屁股,格外靈活。
往客廳的方向剛抬腿,她一抬眼,隔著一段距離和站在玄關處的向光雲麵麵相覷。
空氣都靜止流動了。
向光雲塗鴉外套和牛仔的穿搭格外俏皮陽光,手裡抱著一堆畫卷,背著畫袋,細皮嫩肉的小白臉上寫滿了“震驚”“愕然”“不敢置信”幾個字。
“啪嗒——”
他手裡的畫沒拿住掉到地上。
“你,你…景…”向光雲指著景淮臥室的方向,看著她,頓時紅了臉。
前陣子還……這就已經……
阿淮哥,好速度!!
明寐頓時反應過來,“哎!不,你聽我……!”
“嗯?”背後突然傳來沙啞又低沉的嗓音。
明寐回頭和向光雲齊刷刷看向倚在臥室門框身姿挺秀的人。
景淮還沒完全清醒,頭發亂亂的,渾身帶著沒休息好的頹喪慵懶,灰色睡衣被扯開領口,鎖骨溝壑和隱隱露出邊的胸|肌暴露在光線下。
特彆有…一夜荒唐後的萎靡勁兒。
他隨手摁了摁額角,瞥向旁邊站著的明寐,不看場合意味深長道:“怎麼不再睡會?”
向光雲啞然,眼神更曖昧了,再接收到景淮投過來的目光瞬間站直,恨不得敬個禮,“對不起阿淮哥!我就是送點東西!不知道嫂子也在!沒打擾你們吧!”
明寐唰地回頭,指他,耳尖紅紅的:“你先彆嫂!!”
你嫂個大腦袋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