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老祖宗三(1 / 2)

不隻雲棠,太虛劍府所有弟子都麵色恍惚,哪怕是雲棠最沉穩的大師兄,也禁不住嘴角抽搐。

半空中的男子玄衣墨發、冷冽如刀,整個人的氣質鋒銳淩厲,年輕俊美,不知退讓為何物。而雞皮鶴發、為太虛劍府操心得老態龍鐘的宗主鶴陽子看起來已經是耄耋之年。

鶴陽子看起來都能當燕霽的太爺爺了,現在卻叫他老祖宗。

一時之間,眾人感慨萬千,修仙改變命運啊。

雲棠的思緒比彆人更複雜,燕霽不是滅世大魔王?怎麼一晃,成了修真界正道八宗之一的太虛劍府的老祖宗?

轉瞬之間,她想過許多種可能。人都喜歡把東西往好處想,雲棠第一反應就是也許燕霽不是魔道中人,隻是因為年月太長,去了魔道做臥底?

但很快,她就推翻這個思路,因為在那個夢中,燕霽的確殺了修真界幾乎所有人,可以預見,因為他那場戰役,之後會導致修真界末法時代的來臨。

他是浩劫,不是救贖。

那麼,這樣一個滅世者,為什麼會是正道的老祖宗?宗主鶴陽子並非老而昏庸,他應該不會認錯人。雲棠一個頭兩個大,礙於燕霽殺胚般的實力,她也不敢將疑問問出口,甚至,也不敢展露出一點疑惑。

一道極涼的視線從雲棠身上掠過,若警示一般,雲棠悄悄抬眸,半空中的燕霽如閒庭信步一般,自空中漫步而來。

底下的太虛劍府弟子垂首恭敬而立。

這副情景太奇怪,雲棠不敢再看下去,若論長相來說,燕霽如一柄絕豔的冷刀,又似帶毒的罌粟,空中血色天光,他黑衣如墨,整個人都帶著一股魔道尊主的氣質。

可是,他卻被稱作正道老祖宗,太荒謬。

虛假的魔道尊主不隻滅不了世,到了太虛劍府還會被群起而攻之,而真正的魔道尊主不隻能滅世,到了太虛劍府,正道弟子都斂氣屏息恭恭敬敬。

“叩首——恭迎聖祖回宗。”一聲鏗鏘有力的男聲將雲棠的思緒喚回來,刹那間,太虛劍府幾萬餘人一同跪下,向立於天上的燕霽下跪,恭迎之聲整齊劃一,響徹山澗。

這場麵太震撼、太裝逼,雲棠從沒見過這樣的陣仗,一時心有震撼,而燕霽麵無表情,從空中走到太虛劍府弟子們前麵。

鶴陽子趕緊迎上去:“老祖宗……”

他雙眼都激動得泛紅,鶴陽子已經活了很長年紀,人稱修真界活史書,他的劍術返璞歸真,無人不服。可隻有鶴陽子知道,他的資質其實很差,起初,他六歲入太虛劍府,連內門都沒法入,隻能在外門做些苦力活。

鶴陽子除了勤奮修煉外什麼都不知道,饒是如此也收效甚微。

鶴陽子常被一些有後台的外門弟子欺負,他永遠記得那天,他在太虛劍府門口碰到了燕霽,鶴陽子彼時才七歲,什麼都不懂,見到燕霽就跪下:“仙君教我!弟子三歲學劍,無一日不用功,卻連彆人隻學月餘者都不如,求仙君教我。”

凡修真者,能得真君之名諱,便已經是一方大能,威震山河。古往今來,隻有燕霽被喚作仙君。

“你資質太差。”燕霽那時一身是血,周身血味濃烈,他冷冷道:“你不適合學劍。”

鶴陽子聽他這麼說,當即心灰,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可我想……”

燕霽便道:“你誌向南牆也不是不許,但,彆人學習一月,你要學習十年,彆人學劍是為了修仙問道,而你學劍……你的所有生活都會被學劍占據,根本沒有時間修仙。”

那種生活,到底是人學劍,還是劍磨人?

劍癡鶴陽子卻一點兒也不猶豫:“我願意,仙君,我隻想學劍!”

之後,燕霽便大袖一揮,鶴陽子眨眼間進入一個古怪的山洞,裡麵什麼都沒有,隻有一柄劍。山中無歲月,他在那裡不知學了多久的劍,等終於能破開洞口出來時,發現幼時的玩伴早已被人稱作太爺爺,而他還是壯年模樣。

而那時的修真界似乎正經曆一場古怪的浩劫,大能們幾乎全部隕落,連仙君也不見了蹤影,不知是否隕落。九州之地邪魔儘出,鶴陽子入世斬妖除魔,最後成了太虛劍府的宗主。

他以為仙君真的隕落了,再也見不到他,沒想到他還活著。

仙君不愧是仙君!

但現在和過去不一樣,仙君這個名號,早過去太久,無人知道了。鶴陽子激動道:“老祖宗,您終於回宗了,是在外遊曆放心不下太虛劍府,特意回來看看?”

“嗯。”燕霽懶散回應,被鶴陽子請入上座。

鶴陽子道:“老祖宗,這些年……弟子兢兢業業、勤勤懇懇,總算沒墮了老祖宗威名,現在太虛劍府共有七十三峰,每峰弟子都是心中向劍之人,老祖宗可要檢閱成果?”

……等他檢閱成果,摸清七十三峰的劍招路數,殺大家更和切菜一樣。

眾人皆蒙在鼓裡,隻雲棠一個人清醒,她承受了太多她這個年紀本不應該承受的痛苦,現在一臉鬱悶。

燕霽本不把太虛劍府的實力放在眼中,不過,他看到雲棠那張臉皺成一團時,倒臨時改了主意。

燕霽往太師椅上一靠,手指輕點:“你看著安排。”

鶴陽子一喜,在他的安排下,流霞峰的弟子第一個上前舞劍,流霞峰的幻陵真君一手迷劍虛虛實實,招式奇詭,在修真界享譽盛名。他的親傳弟子也如此,一手劍術時而大開大合,時而靈巧精準,就連台下的其餘弟子也看得目不轉睛。

除此之外,醉火峰的親傳弟子已修出火靈,火靈光芒如虹,和雪白的長劍相應和,熾熱的火息長舌一般使人生畏。

鶴陽子原本還覺得這些弟子表現得非常完美,心中略有自得。

他一朝燕霽看過去,發現老祖宗並未露出欣慰之態,反而眸光銳利,看著某處,也不見笑顏。

失算了!

鶴陽子心想,老祖宗的修為有多高,他們的修為有多高?老祖宗肯定要求極高,說到底,是他們無能。

燕霽坐在太師椅上,他光是不笑,就給了許多人壓迫感。在舞劍的弟子更是越發緊張,開始偶爾出錯。

燕霽和玄容真君給人的感覺可不同,玄容真君不笑時是高嶺之花,克己守禮,彆人都知道他不會做出不端莊的行為。

而燕霽身上就是有那種淩厲感,若順他者昌,逆他者亡。

雲棠簡稱這為隱藏的瘋狗氣勢。

蘇非煙也有些緊張,原本她以為老祖宗是個或和藹或古怪的老人,沒想到,他分明卻是年輕男子的模樣,而且看起來不好相與。

蘇非煙無法再維持之前的坦然,手心已經出汗,她很快收拾好自己的心緒,理了理衣角。

她不用太緊張,老祖宗不喜歡那些人,是因為他們的劍招多繁複,想來,太虛劍府的老祖宗劍法一定精妙,看不上那些繁複的劍招。她不如化繁為簡,反而更妙。

等到蘇非煙上場時,她便臨時替換了一套劍招。

她的劍招沒太多花架子,出劍精準,加之人長得美,有一種清冷之感,太虛劍府的弟子們都不由得在心底稱讚,若論舞劍,看到現在,這個蘇師妹最出色,而且看得出不是花架子,是有真本事。

蘇非煙在空中旋轉一下,甩出一招“蕩”劍式,趁此機會,她第一時間將目光往底下掃去。

那些或是愛慕、或是驚豔的目光蘇非煙已經看多了,她的目光瞥向玄容真君那裡,玄容真君也在認真看她舞劍,但是,他的目光裡隻有欣賞,沒有一點點男女之情。

蘇非煙一時有些微難過,她隨著劍蕩過去,目隨劍動,再看向上邊的燕霽。

沒想到,燕霽的目中已經浮上幾絲不耐煩。七十三峰的親傳弟子一個一個舞劍,得舞到什麼時候?

蘇非煙看見他不耐煩的表情,有些慌亂,瞬間就出錯了一式劍招。

原本如清月般的麵容也浮上些驚慌,燕霽更不耐煩,對鶴陽子道:“還有多少人要舞劍,一並上來。”

鶴陽子看了眼天色,的確,七十三個弟子得舞到下午去。

鶴陽子氣沉丹田,喚其餘弟子上來,瞬間,蘇非煙的獨舞變成了群舞,她隻是其中一個舞劍者。

蘇飛煙的腳步當即有些淩亂,她自從進了太虛劍府,劍術、容貌皆是上承,還沒有遇到彆人這麼對她過。

難道她舞得不夠好?

蘇非煙連連出錯,氣息有些不穩,最後瞥到一旁連青峰那位容貌平平的師姐時,才壓住性子,重新鎮靜下來。

聖祖誰都看不上,並非針對她。蘇非煙旋即舞劍,衣裙翩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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