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城市的十月白天雖然炎熱, 在夜晚卻有些涼意。
林織站在路邊,維持著半醉的姿態,精神放空地看著天空。
旁邊有幾個想要搭訕的人, 但在林織打完電話並且將手機頁麵停留在報警電話的撥打頁麵時, 也隻是遠遠的看著。
今夜繁星點點,看不見月的影子。
林織收回了看著天空的視線,這是他少有的精神放鬆的時刻。
他什麼都不用做,隻需要等宋嘉竹來。
不用思考什麼複雜的計劃, 不用想關於生意和金錢的事, 因為這是個校園世界, 他一定能在高考結束後完成任務,不用考慮如何去掘金。
不用背負什麼期待,沒有必須要承擔的責任。
林織張開了手,看著自己掌心的紋路, 看了一會兒後, 他的視線一點點向上,看著手腕上的那顆小痣,像是看著已經變遙遠的過往。
並不明暗的路燈下,少女的身影顯得有些寥落。
宋嘉竹來時看見的便是這幅畫麵,立刻下了車。
因為距離比較遠, 宋嘉竹打了網約車, 可以直接在手機上支付, 不需要說話。
宋嘉竹走到了林織的身邊, 還特地觀察了一下他的臉,確定自己沒有找錯人, 又約了新的網約車。
他沒法說話, 問不到林織的地址, 隻能先把林織帶回自己家。
讓他略微鬆口氣的是林織沒有在原地發酒瘋,讓情況難以控製。
他拍了拍林織的肩膀,林織眯了眯眼,捧著他的臉仔細地觀察了一下,露出了笑容,靠在了他的身上。
“宋嘉竹,你來啦。”
林織的麵上有著醉酒的暈紅,眼下妝容綴著的閃粉讓他和這片夜空的星星一樣美麗璀璨。
這種狀態的林織很陌生,不是平日裡穿著校服的模樣甚至不是在補習的時候不加偽裝的模樣,而是另一種宋嘉竹無法描繪的感覺,讓他有些不自然。
他退後了一步,讓林織的手從他的臉上滑落,扶著林織的身體,但林織掌心的熱度似乎仍存,他垂下眼沒有去看那雙眼睛。
林織聞到了宋嘉竹身上洗衣液的味道,帶著陽光的暖煦和少年的清爽,靠在他身上哼著不成調的歌。
他沒有那麼容易信賴一個人,隻是想到宋嘉竹和明遙本質也是一個人,肢體動作裡難免就帶上了幾分信賴感。
宋嘉竹盯著手機上司機和自己的距離,竭力忍耐著甩開這個醉鬼的念頭。
司機抵達,宋嘉竹把林織弄上了車。
在到的時候,又把林織拉下車。
醉鬼全程都很安靜,在宋嘉竹鬆口氣時,沒想到林織又開始不配合了。
“宋嘉竹,你背我上去。”
少年充斥著醉意含糊的聲音裡重複地喊著他的名字,讓宋嘉竹立刻捂住了他的嘴。
老小區的隔音不是特彆好,宋嘉竹擔心明天就傳遍了有人大半夜喝醉喊他名字的事。
“唔唔。”
林織被捂著發不出聲音,看著宋嘉竹,水霧迷蒙的眼睛眨了眨,看起來十分無辜。
樓道間的感應燈在這一瞬間暗下,單元樓外的路燈早就壞了,沒有光源,人的視覺短暫失效。
也在這一瞬,宋嘉竹感覺到了掌心的溫軟濕潤。
細小的電流似乎在皮層下流竄,仿佛連力氣都短暫缺失,宋嘉竹下意識地鬆開了手,手心仿佛被火焰炙烤。
“宋嘉……”
他又要叫他的名字。
宋嘉竹咬牙,換了一隻手捂住了林織的唇,而後不給他任何反應的時間,將他扛在了肩上向前走。
林織也不知道穿了什麼,小腿的觸感絲滑,宋嘉竹環緊,又最快的速度上樓開門。
將門匆匆關上後,宋嘉竹打算把林織放在沙發上,給他丟個被子就回房間,不再管他。
可林織將他抱的太緊,在他把人丟向沙發的時候,不可避免地被林織的力道也帶到了沙發上。
宋嘉竹再一次疲憊於自己無法講話,企圖用眼神讓林織鬆手。
可喝醉的人完全無法接收他的信號,在他想要起身時又壓在了他的身上。
宋嘉竹坐在了沙發上,清瘦的少年跨坐在他的身上,將臉埋在他的懷中。
他準備強行地把身上的人從自己身上撕下來,卻聽見林織低喃著說:“小啞巴,我想我爸媽了。”
宋嘉竹的手一頓,眼前似乎又被血腥殘忍的畫麵充盈,有些失神地聽著林織有些斷續顛倒地說著與父母的生活碎片。
因為係統給的資料有限,林織在穿過來後就搜尋了宋嘉竹這件事的後續。
因為情節惡劣,那個入室搶劫殺人的罪犯早就被判了槍決。
該死的人早已經死了,留給生者的是無儘的傷痛。
這是讓宋嘉竹與所有人隔絕的屏障,也是唯一會讓他展露柔軟的地方。
即使大家都猜宋嘉竹可能是孤兒,但也有很多人覺得宋嘉竹的父母很忙碌,沒有人確切的知道他的過去,所以林織這麼提起不僅不會讓他應激,隻會讓他有著相應的思念。
不過林織的目標並不是這短暫的溫情,而是打算給並未見識過太多繁華的少年心裡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宋嘉竹感覺到了林織的異狀,他的聲音越發遲緩,坐在他身上的大腿下意識地輕蹭了幾下,手扯著領口。
“有點奇怪……”
少年雌雄莫辯的麵龐上熏染著煩悶,襯衫的扣子被他扯開,露出了一小片鎖骨。
他的眼神迷茫又煩惱,似乎在竭力地調動僵硬的思緒進行思考。
百褶裙邊隨著他的動作搖晃,帶來乾燥悶熱的夏天。
微長的假發有一縷落在他的脖頸上,又隨著他的動作落下。
“小啞巴,彆動。”
似乎是感覺到宋嘉竹想把他推開,林織的聲音變得有些煩躁。
宋嘉竹微微僵硬,並不打算聽林織的,想要立刻遠離。
因為離的太近,他清晰地嗅聞到了林織身上的香味,甜膩混亂,似乎要將他的生活也一並染上無序。
在他想猛地起身把林織推開時,一隻手覆蓋在了他的麵上,遮住了他的眼睛。
“不許看。”
在這句帶著顫音的聲音裡,宋嘉竹甚至以為林織可能落淚了。
視線被遮蔽,他的腦海裡卻回想起了那天下午的那節體育課,過分明亮的日光下林織望向他流下的眼淚。
宋嘉竹沒再把他推開,因為他明白林織似乎並不是想和他發生什麼,而且醉酒的他似乎正處於一種十分狼狽的狀態裡,在這種可能帶著些難堪的狼狽裡,他不想被任何人注視。
他對他不感興趣,這個神經病有自己喜歡的人。
交疊,磨蹭,擠壓,這種極為陌生又親密過分的感覺讓宋嘉竹的耳垂微紅,眉心也跟著皺緊,他垂落在身側的手不自覺地握拳,想要不去聽不去看。
可看不見的情況下,聽覺似乎達到了前所未有的敏銳。
夜晚很安靜,安靜到宋嘉竹隻能聽見林織的聲音。
無意義的時短時長,像是會不斷蔓延的藤蔓,放肆的生長。
宋嘉竹也不清楚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但大腦似乎暫時離線,無法提供思考功能。
掩在他麵上的那隻手力度似乎越來越輕,隱隱有向下滑落的趨勢,但又堅持地捂著他的眼睛。
宋嘉竹下意識地睜開眼,從林織手指的縫隙裡看見了他微揚的脖頸和閉著的眼眸。
脆弱的瘋狂,旖旎的情態,混雜著些彆的宋嘉竹形容不出的情緒。
他不敢再看,將視線轉向彆處,又匆匆閉眼。
可林織屈起的腿,搖晃的裙邊已久映在了他的腦海裡,空氣變得滯緩悶熱,如同黏膩混亂又乾燥到一點就燃讓人無法清醒的夏天。
樹莓色的裙擺色彩鮮豔,深重如同奔流的血液。
宋嘉竹不可避免地想到,閉著眼的林織是否將他幻想成了彆的誰,好讓思緒擺脫這種困境。
他難得有些好奇,林織這樣的人會喜歡什麼樣的人,讓他隻能偷偷尾隨,甚至是陰暗的幻想。
嗯,隻有一點好奇,對他而言這件事也不重要。
宋嘉竹已經閉上的眼眸被他更加用力的閉緊,好壓製住心臟出蔓延的怪異酸澀感。
不知過去多久,宋嘉竹感覺到臉上林織的手滑落,他睜開了眼,對上了林織略微渙散的眼。
麵頰的紅意暈染,眉眼帶著懶倦的滿足。
他有些搖晃地起身想離開,然後‘嘶’了一聲,微微抬起了小腿。
他那條黑絲質地的及膝襪被勾破,留下了一道長條的痕跡,白皙的肌膚與身旁的布料形成對比。
“被你弄破了,小啞巴,你得賠我。”
林織控訴地看著宋嘉竹,宋嘉竹看著自己褲子邊緣裝飾性的拉鏈,也不清楚怎麼會這樣。
宋嘉竹默然了一會兒,沒看林織,隻是點了點頭,而後下意識地打起了手語,詢問林織多少錢。
他忽然反應過來林織看不懂,從口袋裡拿了一百塊遞給林織。
“你自己收著吧,就當明天的補習費了。”
林織按了按太陽穴,又坐回了宋嘉竹的沙發上。
“我這樣不好回去,借你這裡睡一晚。”
他並不是商量的語氣,脫了厚跟的小皮鞋,倒在了宋嘉竹的沙發上。
這沙發並不大,但好在他的身材纖細,沙發足夠容納他。
樹莓色的百褶裙自然地垂落,裙麵上有著點點白色。
破損的及膝襪在昏暗的光線下也十分顯眼,宋嘉竹捏了捏褲子邊緣的裝飾品,進了自己的臥室,從裡麵拿了一張毯子出來,胡亂地蓋在了林織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