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從那幅畫認識我的嗎?”
景潯望著林織, 想繼續聽他說話,說關於他們之間的那些聯係。
他喜歡這種氛圍裡林織望著他的眼睛,喜歡林織的聲音, 哪怕是不怎麼說話的他, 也想要就這樣傾聽下去。
他對外界的信息並不敏銳,因為他並不是很喜歡看網絡資訊,也隻和小部分人交流。
代理人常雨涵告訴他, 那是他最受歡迎的一幅畫, 很多人都因為這幅畫開始認識他喜歡他,景潯並不知道這些, 不過他知道《戈爾德的鳥》這幅畫帶給他的金錢最多。
儘管藝術不能夠用金錢來衡量, 但某些時候, 又可以通過金錢來印證價值。
“對,那幅畫確實很好, 不管是色調還是技法,還有……”
“嗯?”
“還有角落裡那個男孩。”
景潯微微睜大眼,用極為怪異又熱切地眼神注視著林織,有些不確定地說“你注意到了?”
林織給出了肯定的答案“當然。”
在《戈爾德的鳥》這幅畫中, 除了為主體的銜著紅色荊棘的鳥, 在油畫的角落處有著哭泣的男人以及恬靜貼著母親的孩子。
《戈爾德的鳥》是一種指代,在傳說中戈爾德是一個性情暴戾的君王,自稱天災, 以殺人取樂。
他有一隻鳥,每當他想要殺人的時候,就會讓自己的鳥銜著一截荊棘, 鳥把荊棘落在什麼地方, 戈爾德的屠刀就會揮向什麼地方。
這個流傳的民俗故事被許多畫家畫過, 大家都有不同的版本,大多數時候戈爾德會出現在畫裡,鳥在他的左右,那些畫或刻畫他的殘暴歡愉,或刻畫他的猙獰殘忍,或刻畫災難下可憐的死者,其中不乏一些大師的精妙作品,而珠玉在前的情況下,景潯這幅畫依舊在如今取得了成功,除了他的畫技和色彩運用以外,他的創作主體也有些特彆。
景潯的畫裡隻有那隻鳥,而且以鳥做為絕對的主體,遠處的災難在它麵前顯得微小。
戈爾德的鳥到底是什麼鳥,這一點在故事中並沒有詳寫,有的故事說是鷹,有的是鴉,有的是禿鷲,總之都是凶猛或者威風凜凜的禽類。
景潯畫的是一隻白雀,是與民俗故事最早版本同一時代的一種珍稀鳥類,目前已經滅絕。
有人覺得景潯在用純白對比血腥,因為白雀口中銜著的荊棘帶著血色沉澱的鏽紅,那種色調的精準把握一度讓人覺得上麵是真的血而不是調製的顏料。
角落裡貼著母親神色恬靜的男孩,大多數是在討論他活著還是死了,畢竟稚童的安靜與天真,越發能反襯災難的無情,給人一種衝擊感。
景潯知道大多數人的猜測,但他的心怦怦跳,因為他認為林織是特殊的,或許林織真的能感受到他在創作的時候留下的東西。
但那種可能很微小,景潯知道,但他仍然不可抑製地期盼著,期盼著一場共鳴。
在灼燙的目光中,林織伸出了手,他的指尖遊移,在景潯的掌心中輕點。
“這裡,這裡,還有這裡。”
那是男孩掌心中被荊棘劃出的血痕,在油畫中很難被看見,隻有不斷放大局部,才能才他微微合上的掌心中,捕捉到一點端倪。
林織在看見時就無比確信,沒有理由。
事實上他並不知道答案,也不知道自己說的正不正確,但是在他試探地說出後,景潯的反應已經給出了信號。
經曆過災難洗禮的人,會以此提醒自己約束惡,還是釋放惡。
林織在景潯的畫裡看見了掙紮,而在他眼前的景潯,似乎也在艱難的徘徊。
這些天景潯看著他的目光其實並不算善意,隻是他自以為正常,而林織配合他罷了。
景潯越對他有感覺,那種目光裡的能夠被稱為病態的意味便越發難以遮掩。
在他的手指滴血的時候,在親吻他的時候,那種狂熱比起正常人的性/欲,更像是要把他咀嚼吞吃,下一刻就要把他肢解。
可景潯不知道,他還以為自己表現的和普通人一樣。
連此刻他歡欣的表白,都讓人有些悚然。
“好想永遠把你留在畫裡。”
那是不會消失的記憶,無論十年,還是百年。
景潯掌心被林織觸碰的地方發癢,那種癢意滲透皮下,鑽入了心竅裡。
他握緊了林織的手,縱使如此依舊難平躁動,他用麵頰貼著林織的手背,低聲呢喃。
這是純粹又直白的心意,是景潯最真實的心聲。
如果可以一直畫他就好了,要怎麼才能做到。
景潯心裡開始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但是目前還想不到答案。
沒關係,林織暫時還不會離開,隻要努力把這個暫時變成永遠就好。
景潯在此刻下意識地忘卻了林織的身份,忘卻了他屬於彆人,在林織答應被他畫的時候,他已經自顧自地把林織劃為了自己的所屬範疇。
而且林織還知道,他居然知道,所以他更應該是他的。
金黃色的陽光從窗外照入,在牆麵上映出緊貼的影。
在親密後的思想共鳴,也不失為一種特彆的浪漫。
林織聽見景潯的話笑了笑,並沒有回答,隻是像是回想起正事一般,有些懊惱地說“我還沒來得及洗澡,剛洗完頭發,就把護發素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