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船四樓。
孟玲踩著有些沉的腳步推開了房間的門, 摘下眼睛用布料擦了擦鏡片上的霧氣,坐在了房間的椅子上。
她拉開了窗簾,也打開了窗戶, 讓陽光和海風都可以進入室內。
她具現化了自己購買的筆記本和筆,在紙上寫寫畫畫, 盤著這次的線索。
一無所獲,她從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
孟玲捏了捏鼻梁, 望向天花板放空思緒。
她的視線漸漸凝固在牆壁上, 身體微僵。
按照光的方向, 她的影子折射在這裡,可是這裡什麼也沒有。
孟玲低下頭,鏡片後的眼睛帶著驚恐。
她的影子,正順著她的腳向上爬。
來不及呼救,孟玲無法再開口, 看見了自己的臉。
墜入後她未站穩, 便看見了衝擊神經的畫麵。
一片扭曲變幻的黑暗中,穿著衛衣外套的青年笑著流眼淚,彎下腰弧度極為誇張, 他的腳下踩著模糊不清的怪物的屍體,周圍的一點微光越發顯得氣氛陰森。
那種感覺難以用言語描述, 孟玲頭皮發麻,她下意識覺得眼前的青年才是這個影子世界裡最恐怖最癲狂的存在。
當對上視線的時候,孟玲想要拔腿就跑,但她看清了青年的臉,硬生生忍住了動作。
“欸, 你也來啦。”
謝青臉上的笑意無法收斂, 對著隊友伸手打招呼。
孟玲下意識退後了一步, 鼻梁冒出汗珠,讓眼鏡微微下滑,她有些不自然地將眼鏡扶正,在心裡告訴自己這個是隊友,僵硬地點了點頭。
她想起了自己上樓的時候,和‘謝青’還有林織擦肩而過的場麵,心裡一片冰涼。
“我們到來的間隔很短,而且影子完全無法抵抗,遊戲總不至於在不公布規則的情況下讓我們全軍覆沒,我猜想隻要我們找到出口,就能回到現實,出口會移動,不會停留在一個地方,但好在就在這艘船裡的某個位置。”
謝青完全不在意隊友的態度,將自己的發現進行分享。
當影子越清晰的時候,出口的光亮就會越明顯,與此同時,出現的阻礙他們的怪物也就越多。
“如果遊客下船之前,我們還不能從這裡回去的話,估計就回不去了,所以我們要儘快,你的天賦是什麼,我們好打配合。”
謝青表述的很清楚,他要儘快從這裡出去。
一想到影子頂著他的身體,跟他的老婆撒嬌,他就難以忍受。
孟玲如實相告,她也希望可以儘快脫險。
如果真的要永遠當影子,那她寧可消散。
謝青聽著上方的對話,冷不丁地問了一句孟玲:“你能聽見上方我的身體在說話嗎?”
孟玲愣了一下,搖了搖頭,她什麼都沒聽見。
謝青微微放心,如果誰都能聽見,林織的身份就有暴露的危險。
孟玲忽然有些理解她剛來的時候謝青的狀態了,畢竟林織沒來,也就說明在影子謝青旁邊的是真的林織。
親眼看著影子取代自己,擁有自己的愛人,發瘋也正常。
人哪有不瘋的,強撐罷了。
謝青望了一眼上方,專心尋找出口。
他熄滅了手裡的光點,在黑暗的時間裡光源太明顯,容易將怪物吸引來,再加上他吞噬的光是有限度的,不能無止境的揮霍。
還要變得更強才行,否則老婆就要物色新的對象了。
船艙一樓,林織操控著謝青的軀體
,讓他坐在了靠窗的位置,他坐在了青年的對麵,鬆開了對身體的控製權。
青年看著因明亮陽光而無比明顯的影子,輕輕歎氣,撐著麵頰有些不滿地說:“你對他可真好,但我也是他,你可不可以對我也好一點?”
他不明白,他也是謝青,為什麼林織要分的那麼清楚呢。
林織神色極淡地看著他,無聲地表明一切。
在他看來,眼前的青年都不能夠被稱之為謝青的一部分,他隻是不應該生出意識的某種現象,在沒有潛在利益糾葛的情況下,林織不喜歡和沒有感覺的人多說話。
在感情方麵,他不喜歡和差點意思的人周旋,感覺是種明確又模糊的東西,模糊在於無法說清的吸引和衝動,明確在於可以清晰化。
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甚至可以以百分比以十分製以‘一點’‘很多’來概括大概的份量,可以增可以減,可以瞬間滿值也可以瞬間清零,但不能強求。
林織可以勉強自己做到很多事情,為了好處為了向上爬,他可以笑著麵對他人的惡意,但唯獨不會勉強自己去喜歡什麼人。
他的眼光很高,他的身體潔癖更是為他篩掉了很多人,所以他看見明遙的時候心情很不錯,一個符合他條件又讓他有感覺的絕佳人選。
從成年人的角度來說,林織一開始就是把明遙當玩具用,這並非是某種物化,而是他的需求明確。
他不需要明遙愛他,他隻需要和明遙做/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