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止沒有異議,往前走就是了,哪怕走到對方的老巢,打就是了。
林織對陣法的了解並不是特彆深,隻學了一點皮毛,查看的頗為謹慎。
小城的麵積在陣法中似乎變得無限大,隻不過走了一條道,再往回前後就截然不同。
元止嘗試破牆而行,可依舊沒有走出陣法,毀壞的牆也不知去往何處。
又是一條岔道,林織和先前一樣,朝右邊走。
【宿主,你怎麼和任務目標分開了!】
01驚呼,給林織展示了距離地圖,代表著元止的黑點的確在不遠處,可不在林織身邊。
林織忽地回神,偏頭看向身旁,果然是空的,他看向元止的方位,那裡是堵牆。
“這陣法可以乾擾人的意識。”
林織揉了揉眉心,他以為元止在他身邊,直到01出聲。
林織沒有往回走,不得陣法要領他們也不會再相聚,而且這陣法有意將人分開,說明布陣的人一定有他的目的,往前看看就知道了,比起困死在這裡,至少能有破局的希望。
沿著路一直前行,在走過了一座小橋後,眼前出現了一片夢幻的合歡林。
粗壯的合歡樹似乎遮天蔽日,讓世界陷入粉色的汪洋。
林織的腹部開始發燙,讓他的眼眸微沉。
自從他進入這個世界以來,他沒有碰到過合歡宗的任何人,但合歡宗的影子簡直無處不在。
修真域的邪道中,合歡宗算是較大的勢力,欲乃人之本源,修道需六根清淨但擺脫人性何其難,同嗜殺的其他邪修來說,色是更柔軟更讓人難以抗拒的東西。
對於一些高階修者來說尚且如此,何況是剛修道的弟子,更彆說是凡人。
甜膩的香氣爭先恐後地將人覆蓋,似乎要將人留在朦朧的春日,與萬物同歡共舞。
“咦……怎麼有個迷路的美人?”
合歡林中有人走了出來,看見林織時有些驚詫。
那是個粉衣女修,紗裙包裹著她豐腴美麗的軀體,像是合歡花化作的精怪。
女修顯然不是沒有見識的嘍囉,她看見林織身上歸一宗弟子的服飾,腳步有些遲疑,但很快這種遲疑就消失了。
“不知小郎君從何處來,但來者是客,不如進來坐坐?”
女修輕輕抬手,香氣如紗,卷著林織朝著她的方向移動。
林織並沒有被她乾擾,但腹部的月牙越來越燙,讓他有些不舒服。
“彆擔心,我不會傷害你,一見小郎君我便喜歡的緊,捧著手心疼著都來不及。”
女修抬手掐訣,一條水蛇朝著林織而來。
林織以術訣相對,綠色的靈氣讓女修驚詫了一瞬,隨即她笑的更開懷了。
“竟然以木靈氣回擊,想來是藥修了,何必打打殺殺,木水交融不是更好,我保證不會吸取你的修為,讓你平平安安離開這裡。”
女修靠近,在林織的身上嗅聞到了熟悉的氣息,但她並未多想,以為是這片林子將林織染的。
“真的嗎?”
林織的眼眸裡帶著淡淡的霧氣,已然是有些恍惚。
女修彎唇,不過是練氣期的弟子,即使是名門正派,在這合歡林中又能撐多久。
她朝著青年走近,在即將碰到青年的衣服時,忽地朝一旁躲避。
地麵上忽然鑽出藤蔓,破土而出的枝葉迅速生長,朝著她的位置襲來。
水蛇與木葉纏繞在一塊,女修驚疑不定地看著林織,沒再動手,打算等他靈氣耗儘再將人帶走。
此時林子裡的合歡花紛紛落下,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凋零。
女修摸著樹乾,有些慌亂。
“你對它們做了什麼?”
這些合歡對他們的增益不言而喻,女修朝著林織攻去,阻止他再傷害這片林子。
她落在林織身上的攻擊並沒有造成什麼傷害,她明白林織的防禦法器肯定至少能抵擋金丹修士的攻擊,不然她築基後期的修為不會教訓不了一個練氣期。
女修掐了訣,在不遠處用水蛇纏住林織,給林子裡去了信。
林織感覺到身上越來越燙了,思緒也越來越模糊,若不是他魂力較強,還有01在他腦海裡唱著歌,他可能不剩幾分清明。
合歡花落了滿地,像是一場粉色的雨,落在地上變成了厚厚的地毯。
光禿禿的枝椏突兀又醜陋,在女修怒不可遏又無比心疼時,合歡林又煥發了生機。
她鬆了口氣,看向麵龐覆上淡淡紅暈的青年,再度露出笑容。
那並非是之前那般柔媚又或者蠱惑的笑容,而是屬於勝利者的姿態。
“靈氣要耗儘了吧,小郎君,何必強撐呢,我們合歡宗從不做那強人所難之事,隻是試試,你若不願,我也是萬萬不會強求的。”
比起玩強取豪奪那一套,她還是更喜歡順心順意,何況這還是歸一宗的藥修,隻要把控住他,以後能得到不少好處。
林織不言,安靜操控著泥土之下的植物根係。
如何用木靈根殺人,林織思考了很多辦法,但無論是什麼辦法,都離不開一個原則。
獨木不成林,除非它足夠大。
一株雜草對人沒有威脅,但一片可以腐蝕□□的雜草卻可以,人不能不立足在地麵,即使能短暫浮空,也可以用枝條阻礙,有時候不需要太多的泥土,植物可以不斷向天空又向地底蔓延。
所以林織會儘可能地讓靈氣接觸更多植物,吸取他們的生機作為補充,又在放回的過程中扭曲它們的根係,讓它們成為一體,獲取各種植物的種子,在他們生長的過程中進行嫁接,讓一種植物擁有另一種植物的能力。
七八名合歡宗弟子從林內走了出來,他們還未穿過合歡林,異變驟生。
毫無防備的練氣期的合歡宗弟子瞬間被藤條纏上,被吊在了合歡樹上。
旁邊的人大驚,丟出法術打算救人,可已經晚了。
枝葉生出新芽,鑽進了弟子的身體裡,不一會兒弟子的口中眼中開出合歡花,他的皮膚不斷冒出枝椏,一朵朵淡粉色的毛絨絨的花如同垂著的蜂巢一般,將他的身體吞噬。
與此同時有人削下了合歡樹的樹枝,樹枝和人形花掉落在地上,變成了一地落花,依稀能分辨出花莖之間讓它們攏在一起的人皮,可沒多久,那些也被腐蝕殆儘,唯剩落英繽紛。
粉衣女修愕然,彆說旁邊的弟子想吐了,她看著也有些惡心。
其他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她想到剛剛破土而出的藤蔓和凋謝又複蘇的花,很快明白了這是誰的手筆。
這簡直和蠱宗那幫惡心的家夥有的一比,這玩意是木靈根的名門正派的人能有的?
眼前的青年麵龐已經被紅暈覆滿,越發顯得溫和無害,那雙形狀無辜的眼眸在淡淡霧氣下更加柔軟,紅唇不笑也自然上揚,可就是這模樣,再想到剛剛那個人的死狀,讓人更加不寒而栗。
在此時此刻,他就像是最豔麗的合歡花,在人毫無防備的時候用根係進行寄生吞噬絞殺,最後成為誰也看不見的花泥。
既然如此,那就更不能把人放走了,女修有預感,如果不控製他殺了他,以後可能死的就是自己。
隻是可惜了,這麼好的皮囊,這麼狠絕的美人,竟然不是她合歡宗的。
數個築基期修士圍攻,林織身上是可以抵禦金丹期修士攻擊的法器開始出現裂痕。
林織越來越熱了,那種熱意從內府向上蔓延,將他的五臟六腑都一起燒著。
世俗的隱秘的放肆的欲,在他的身體裡形成吞噬的深淵,強迫他墮落。
這是合歡宗對於叛離者的懲戒,加之這片合歡林的效果,又加上合歡宗弟子們的手段。
合歡宗以色見長,音修彈得是靡靡之音,符修畫的是讓人神魂顛倒之咒,劍修都是風月纏綿之劍。
林織有些搖搖欲墜,他吃著補元丹清心丹,雷火之咒隨符籙攻擊,他站在千心花中央,蔓延的開滿白花的藤蔓不斷揮舞。
開的妍麗的花散發著麻痹神經的香氣,在有人動作遲鈍時鑽進他們的身體裡。
粉衣女修已經許久沒出手,積蓄好靈力後,她雙手結印,靈力傾瀉而出。
凝聚著她大半靈力的一擊,青年身上的防禦法器必碎,不能再拖了,必須速戰速決。
巨大的水蟒長著嘴,朝著林織而去,將他吞噬到腹中。
林織正準備破開蛇腹,身上的束縛卻忽然消失了。
周圍變得很安靜,就像是一片雪花落在地上那樣無聲無息。
粉衣女修的眼裡有著迷茫,她甚至沒有看清那一劍,沒看清來人是誰,隻看見了一片白色布料,便永遠失去了意識。
那是極其溫和的一片雪,讓人感覺不到死亡的痛楚。
在這種安靜中,林織知道,他要等的人來了。
時間並不漫長,甚至很快,01一直在他的腦海裡告訴他,庭硯在靠近。
林織閉上眼,被熱潮徹底吞噬。
好、熱。
好像要融化了。
庭硯看著懷裡渾身濕漉的青年,試圖將靈氣輸入讓他保持靈台清明,但並沒有效果,反而讓青年更難受了。
青年的靈氣變得很狂亂,庭硯沒有再雪上加霜。
合歡宗的藥物庭硯略有耳聞,他抱著青年眉心微蹙,尋找著分魂的位置。
在水鏡看不見林織後,庭硯就知道出事了,他不想有任何波折,便乾脆來了這裡,恰好將人救了,再遲些恐怕糟糕。
這是個很好的機會,可偏偏分魂不知在何處,因為將元止剝離成為獨立體,他隻能通過水鏡看他的位置,而不能明確感知。
青年身上很燙,一直在他的懷裡掙紮,庭硯無法,隻能暫且將人放下,去尋他先前給他們的珠子,給元止傳訊。
林織的玉佩上有精神印記,按照他的修為他可以輕而易舉抹去這個痕跡,從而取出物品。
庭硯也是這麼做的,可是卻受到了阻礙,他竟然抹不掉林織的魂印?
庭硯俯身,握著林織的玉佩,打算再試一次。
青年溫熱的手忽地觸碰到了他的臉頰,又滑到了他的脖頸,帶來一陣無法言說的顫栗。
庭硯微微怔忡,青年含著霧氣的眼眸靠近,唇瓣因為呼出的熱意覆上一層薄薄水汽。
因為常年病著,庭硯身上的溫度很低。
林織舒服地喟歎,貼在了能讓他緩解的涼意上。
因為衣服濕著黏附在身上,又熱又沉悶的感覺讓林織很是不喜,腹部的月牙沒有因為這種靠近而變得和緩,似乎更加灼燙,到了有些疼痛的地步,催促著林織朝雪地更近一步。
庭硯如夢初醒,他不欲將事情弄的複雜,正準備將青年推開時,柔軟溫熱的唇微微含住他的唇瓣。
“不親我嗎?”
青年的麵上帶著困惑,眼眸因高溫而渙散。
他低喃著,腔調太軟,可到了尾音卻沙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