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傳來清晰的拉扯力度。
他微微偏頭,看到小姑娘攥著他衣擺的手。
這個習慣,真是六百年如今日,怎麼改都改不掉。
男人勾唇,輕笑了笑。
然後拿起她床頭櫃上跟針線放在一起的剪子,剪斷了衣角。
……
蘇綿綿第二天睡醒,身邊沒有人,隻有手裡攥著的那塊衣角。
她認識,這是陸橫的東西。
屋子裡空蕩蕩的,男人不知道去了哪裡,小奶貓蹭著她的腳踝討食。
蘇綿綿隻能先給它喂食。
今天是周末,周安安突然過來了。
“綿綿,我聽說陸橫又和李大鵬和張鑫他們去喝酒了。”
周安安過來彙報戰況,順手把張鑫發的朋友圈視頻給她看。
視頻裡,少年一身黑衣,坐在沙發上,似乎要融進黑暗裡。
他叼著香煙,身邊群魔亂舞,顯然這是一個十分嘈雜的地方,就連白天都這麼亂,更彆說晚上了。
蘇綿綿怔怔盯著視頻裡一臉狂放不羈表情的少年,暗暗攥緊手裡的貓糧。
她轉頭看向周安安,小臉上一派的無知和迷茫。
“臥槽,張鑫說有小.婊.子貼上去了。蘇綿綿,你怎麼還這麼淡定啊!這個時候不抓緊,當心陸橫跑了。”
蘇綿綿抿著唇,覺得心口悶悶的。
“蘇綿綿,你難道不喜歡陸橫了嗎?”
喜歡?
陸橫說過很多次喜歡。
喜歡她的眼睛,她的聲音,她的舞……她身上的任何東西。
可蘇綿綿從來都沒有說過一次喜歡。
她不知道他的喜歡是什麼。
如果硬要說的話。
她喜歡他身上的味道。即使凶蠻又霸道,但隻要一靠近,她就覺得歡喜。
這樣,就是喜歡嗎?
可是她也怕他呀。
姐姐說,就算鳥兒喜歡她,可那又怎麼樣呢。
她是主人,而那終歸隻是一隻鳥。
而且鳥的喜歡,與人的喜歡是不一樣的。
因為他們從來,就沒有平等過。
“安安,什麼是喜歡?”蘇綿綿囁嚅著小嘴,聲音細細的,如果不仔細聽,周安安大概會錯過。
“喜歡?”周安安想了想,“大概是會給我買很多包包吧。”
蘇綿綿想了想,陸橫沒有給她買過包包,她都是自己做的。
“你等一下,我查一下。”
看起來身經百戰,結果談起戀愛來是個白癡的周安安拿出手機,開始搜索,然後念道:“……強烈到需要占有、歸宿、依賴、需求等的感覺和**。”
蘇綿綿歪頭。
陸橫會想占有,需求她。
蘇綿綿會依賴他,覺得他是歸宿,那個時候,連想都沒想,就跟男人回家了。
她原以為,這是她作為家養金絲雀的慣性習慣。
所以原來不是。
其實他們之間,是喜歡嗎?
小姑娘扔下貓糧,突然轉身回房間換衣服。
周安安念完一段話,拉到最後,“哎,這什麼?喜歡的升華,是愛……”所以剛才那段話,說的是“愛”嗎?
……
酒吧裡,陸橫坐在沙發上,打量著正在跟張鑫玩牌的李大鵬。
真的不像了。
這個跟了他這麼多年的小宦官,從一個罪臣之子,變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宦官。
想當年,是多麼俊俏的一個小太監啊。唇紅齒白漂亮的不像話。
果然智商影響顏值。
怎麼一下子就從鮮嫩的小蘿卜變成大倭瓜了呢?
陸橫記得,他曾問過他,“李萬裡,若有來世,你想做什麼人?”
與他年齡相仿的青年穿著赤紅色的太監服,麵容白皙,生了一雙漂亮的桃花眼。
他微微一笑,“奴才上世無根,願下世無憂,常伴君身,做個無憂人。”
若那位機敏多智的太監總管知道自己現在變成這副模樣,是不是還會在他的麵前說那樣一番話。
“陸哥,一起去上廁所啊!”李大鵬頂著那顆倭瓜腦袋,熱情邀請。
“李大鵬,你怎麼總跟個太監一樣跟在陸哥屁股後麵轉啊?難不成你上廁所還要給陸哥扶著啊?陸哥那玩意你扶的住嗎?”
“就你吃屎!太監怎麼了?我算是個太監,那也是總管公公!統領天下太監!”李大鵬怒懟周圍一起湊趣的其餘富二代們。
像陸橫組的局,這些富二代都是非常願意來的。
因為攀上陸橫,就是攀上的陸家。
陸家的權勢不說滔天,攬地是絕對的。
“陸哥,聽說你家又買了一塊地,準備蓋辦公樓?”
陸橫叼著香煙,斜睨那人一眼,站了起來。
少年身量頗高,而且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的他,整個人看著更為囂張霸道。
如果說,以前的陸橫是個還沒登基的太子,現在的他就是一個睥睨天下的帝王。
隻是今天,這位帝王的脾氣不是很好,一副風雨欲來的樣子。
大家立刻噤聲,不敢說話。
“陸哥,你的小寶貝來了。”
被迫營業的張鑫把周安安發過來的信息朝陸橫那邊轉了轉。
男人夾著香煙的手一頓,突然又重新坐了回去,然後猛灌一杯酒,“說我不在。”
“我看到你了。”
小姑娘軟綿綿的聲音從後麵傳過來。
她穿著他最喜歡的純白色連衣裙,領口是她自己繡的木棉花,周圍一圈嫩黃色的花紋。
梳著馬尾,露出一截漂亮的天鵝頸,俏生生的站在那裡,身後是群魔亂舞的舞池。
恍惚間,就像是開在罌粟中的一株白蓮。
紮眼的厲害。
“陸橫,回家了。”
少年沒動,他抽完一根煙,又點了一根。
蘇綿綿慢吞吞的走過去,站在他麵前,伸手勾住他夾著香煙的那隻手的小手指。
然後又軟綿綿的道:“陸橫,回家了。”
他的城池,任憑再堅硬,在她麵前,還是如此的不堪一擊。
隻需要一根小手指,便能將他勾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