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嘉淵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夢。
他殺了,他最愛人。
腦中回旋著那個身穿古裝, 在樹下跳舞女子。
陸嘉淵詢問身邊路過女婢, 那女婢答:是咱們家四姑娘。
樹下女子嬌軟柔美身影散去。
陸嘉淵一陣悵然若失後低頭, 看到自己一身古裝, 看裝扮,像是周朝。
身邊有人在說話, “先生,周安安把東西拿過來了。”
周安安?周安。
拿了什麼東西過來?
是, 毒.藥。
不行,不能這樣, 不能這樣……
陸嘉淵使勁想睜開眼睛, 卻發現自己渾身酸脹疼痛, 根本就連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
“先生, 我已經把東西給唐小姐了。”
唐南笙?不,不能給她!不能給她!
陸嘉淵用力擰眉, 可即使他激動渾身戰栗,依舊睜不開眼睛。
“沒死嗎?”一道女聲傳過來, 陸嘉淵覺得熟悉又陌生。
“是, 小姐。”中年男人點頭。
陸嘉美看著自己新做水晶指甲,年輕臉上是冰冷蔑視, “我這個哥哥真是個廢物。”
說完,她想起那輛車, “車子處理好了嗎?”
“是, 已經處理好了。小姐放心, 絕對不會被人發現。隻是一起普通交通事故。”
“可惜了,沒死。不過這樣半死不活也不錯。”陸嘉美笑著說完,“去告訴唐南笙,想做什麼事就快點做,以免夜長夢多。陸嘉淵倒了,還有我給她兜著呢。”
“是,小姐。”
中年男人走了。
陸嘉淵感覺自己臉上被刺刺水晶指甲滑過,留下沁著血珠子傷口。
“哥哥你呀,真是太蠢了。”
是啊,他太蠢了,他太蠢了!
“那天在北中成人禮上跳舞,根本就不是唐南笙,而是蘇綿綿。”
是,是,他知道了,他知道了。
那天在樹下跳舞,不是四姑娘,而是十二姑娘。
那個最漂亮,最純稚十二姑娘。
卻被他親手毒.殺了。
陸嘉美走了,陸嘉淵心情激動,偏偏不能動彈,整個人都陷入崩潰狀態。
他不斷做夢,夢到自己又變成了那個名叫葉深華人。
他穿著靛青色儒衫,搖著折扇,找到了醫女周安,“都說周青醫術了得,我看他女兒更勝一籌。我要你,替我製一種毒。一種,查不出來毒。”
“若是製好了,我便幫你父親洗脫冤屈。”
周安垂眸,默不作聲。
夢境一轉,到了蘇家十二姑娘出嫁日。
雖為帝王妾,該有,卻一樣未少。
十裡紅妝,羨煞旁人。
身穿嫁衣,千嬌百媚出去,再回來,卻是那具冰涼涼屍體。
周安瘋了一樣抓著他衣襟,雙眸赤紅,“你殺了她?你殺了她!哈哈哈……你要那毒,就為了殺她?你這個畜.生,蠢貨!你知道嗎?那天在樹下跳舞人,不是蘇南瀟,是蘇綿綿。”
魂牽夢繞之人,居然另有其人
還被他親手毒殺。
葉深華崩潰了。
“哎,他怎麼好像在哭啊?”有護士進來查房。
“真在哭?可能是做夢了吧。”
如果是夢,那就好了。
“我們都有罪。來世,我們都該為她贖罪。跪在地上,贖一輩子。”
周安聲音幽幽蕩蕩飄過來,帶著無儘悲涼。
……
陸嘉淵出事了,唐南笙卻依舊每日勤勤懇懇出現在舞蹈團。
彆人問她,她也隻是紅著眼眶搖頭,然後說,“我不能因為自己私事,就耽誤了大家排練。”
如此敬業精神,讓大家紛紛對她產生了好感,格外照顧。
隻有蘇綿綿依舊跟唐南笙劃清界限,每天除了單調練舞還是練舞。
花露跟在蘇綿綿身邊,寸步不離。
跳了一個多小時,蘇綿綿體力有點吃不消了。
花露把水遞給她。
粉紅色小水杯,巴掌大一個,小姑娘捧在手裡,仰頭喝著。
濕汗貼著青絲,露出漂亮天鵝頸。
唐南笙坐在輪椅上,輕輕笑了。
喝吧,多喝點。
蘇綿綿喝完水,又繼續練舞。
動作輕柔舒緩,毫無不適。
唐南笙一臉焦躁等著,直到梁晴虞過來宣布大家可以走了,蘇綿綿依舊是一副活蹦亂跳樣子。
怎麼回事?不應該是這樣啊!
唐南笙用力擰眉,抓著輪椅手暗暗收緊,幾乎痙攣。
陸橫過來接人。
今天是中秋節,舞蹈團提前放課,還送了月餅。
蘇綿綿沒忍住,小心翼翼拆了一個捧在手裡吃。
小嘴巴鼓囊囊沾著一點碎屑。
“這個是豆沙。”
把咬了一半月餅掰下來一點遞到陸橫嘴邊,蘇綿綿聲音小小道:“陛下要不要嘗嘗?”
往常在繡樓裡時,這隻暴君最喜歡搶她東西吃了。
不管是她沒吃,還是吃了一半,或者是隻剩下最後一口,反正是不肯放過她,偏要嘗一口。
陸橫垂眸,低頭咬上去。
男人鋒利牙齒觸到蘇綿綿柔軟指尖。
她下意識縮了縮,覺得指尖酥麻麻癢。
“回家了。”
“哦哦。”
蘇綿綿把那盒大月餅抱起來。
陸橫單手拿過來提著,目光微微一沉,落到唐南笙身上。
坐著輪椅唐南笙背後汗濕,表情怪異。
陸橫轉身,帶著蘇綿綿走了。
出了舞蹈團,才是下午四點。
因為是國定節假日,所以大街上人很多。
蘇綿綿戴著口罩,顛顛跟在陸橫身後。沁涼風吹過來,揚起她裙擺。
團圓氣氛很濃。
街口大屏幕上放著回家看看廣告。
走在前麵男人突然腳步一頓。
“蘇綿綿,想回蘇府看看嗎?”
蘇綿綿眸色一怔,她攥緊陸橫衣擺,然後小小幅度點了點小腦袋。
什麼都沒準備,他們就一起去了臨市蘇府。
還沒閉園,遊客卻已經慢慢少了。
男人牽著她,穿過假山流水,來到那座繡樓前。
物是人非。
經曆了六百年,這座繡樓不知被修繕過多少次,如今已與之前大不一樣。
蘇綿綿在蘇府內雖然不受寵,但畢竟是蘇家親生孩子。